正文 淵源(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4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等待的日子總不是那麼好過的。
女侍離開的第五天,我便開始擔憂起來。她是鷹士特地安排在我身邊的,若隨意消失很久的時間,不免會讓那個疑心病重的男人懷疑。
幸好我現下跟著喬姨住在別館,鷹士最近也似乎又開始忙碌起來,難得過來看我,可我還是開始寢食難安。
喬姨進房裏來,見我少有的情緒焦躁,臉上反倒露出一絲笑容來。
走到床邊坐下,安慰我道:“別擔心,他每天深夜都有來看你的。”
我微微瞪大雙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知道,她在說的是鷹士。
“啊、呃。。。。。。那、他有說什麼沒?”我有些緊張,也怕喬姨看出什麼倪端。
“這倒沒有,怎麼了嗎?”
她疑惑地盯著我看,我立馬轉開頭去,說道:“額,沒什麼。喬姨,這些天謝謝你了,我想。。。。。。還是回本宅去住。”
“怎麼了?這兒住得不好麼?”
“不!不是!”她拉住我的手,一臉憂心,我立馬轉頭看向窗外,隨後悠悠說道,“櫻花。。。。。。怕是開了,我、我想回去看看那片櫻林了。。。。。。”
喬姨聽得我這樣講,立馬又露出心疼的表情來。
“敏一,你何必要一直看著那林子傷心呢?要真礙眼,就讓人移了去!別勉強自己啊!”
“不!喬姨,不要。那是、那是‘他’最愛的,我、我怎麼舍得?”我聽得她如此說,心不由又痛了下。
喬姨知道我說的那個“他”是誰,不由握緊我的手,在床邊重重地歎著氣,隨後就起身離開了。
我眼神黯淡著,左腰腹上,傷口有些隱隱作痛。
愛上響之前,我最討厭櫻花了!它總是在開得燦爛的時候像雪一樣凋零殘敗,冷冰冰地,叫人怎麼都暖不起來。
愛上響之後,我便常去看看它,那無處述的絕望愛戀總算有了傾訴之處。
響說,櫻樹都是有魂的。因為是用人的靈血培養出的苗株,你若誠心向它傾訴,待其長成之日,便可實現傾訴之願。
那些櫻樹雖不是我種下的,卻得我終日傾訴,那傾訴之願也不見得哪裏被實現。
我多麼希望響愛我,我多麼希望,他能回到我身邊啊!
也不知他在外麵生活是否如意,是否一個人覺得寂寞了。。。。。。還有,在被鷹士接回來之前,被我看到的,那個和他親吻的男子,他們、他們後來是否發展了?響一直對我瞞著他的事情,直到分離,我都不知那人是誰呢!我好嫉妒那個男人!少了我,響和他在一起就少了一份最大的顧慮了吧。。。。。。
眼前又閃過那兩人在昏黃的夕陽下接吻的畫麵,若不是當時被憤怒和悲傷衝昏了頭腦,想來,我走了之後,若他真能陪伴著響,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那孩子,怕透了寂寞啊!
用過中餐,喬姨聯絡卞伯之後,沒多久,就有人來接我回去了。
喬姨去應的門,進來的人卻不是卞伯,是前幾日來看過我的列芳。
我見他如此悠閑地代卞伯來接我,不由想到,鷹士的工作如此之忙,怎的他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
他見了我,也不似前幾日那般笑意盈盈,卻是如原先在洛杉磯別墅裏那樣麵無表情地走過來,為我更衣。
我乖乖地坐在輪椅裏任由他擺布,看著這個纖細的青年蹲在我麵前的僵硬身姿,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隻鑽戒卻刺痛了我的雙眼。
“列芳。。。。。。”不由自主地,就張口喚了他一聲。他停下為我扣披風扣子的動作,抬起頭來,帶著金邊眼鏡的雙眼冷冷看著我。
“什麼事,少爺?”語氣裏,明顯硬邦邦的。
“你。。。。。。你和蒼士哥哥結、結婚了?什麼時候結的啊?”我小心翼翼地發問。
“。。。。。。”他又將頭低下去,沉默片刻道,“問這幹嘛?”
“就隨便問問的。”
“。。。。。。前年年初。鷹士少爺特地將洛杉磯別墅借給我們當婚禮會場的,你忘了?”他的手繼續幫我扣著紐扣,頭卻沒有再抬起來看我,直到那一排的小扣子全都扣好,才站起來,走到輪椅後麵,推著我出門。
我聞言,眼神頓時一暗,“啊啊,沒、沒忘,就是過那麼久了,有點記不清了而已。”
前年年初。。。。。。這樣算起來,我起碼忘記了兩年的事情嗎?可,一直以來,記憶都是那樣地順暢而沒有絲毫的斷層,難道,並不是喪失記憶,隻是我單純的忘了一些往事?可,為何他們先前講到的那些事情我會完全沒有映象?我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自殺未遂一次,醒來之後,身邊的人事物竟就變了如此之多,他們的話語間裏,都對我提防上一道關口,表麵上,似乎都是在盡量避免刺激到我。可,除了不能如願死去,還被鷹士強行帶回之外,響的生活也得到了鷹士的保障,應該再沒什麼事情能再刺激到我了。他們為何還如此防著我?我到底忘記了什麼?難道,還是跟響有關?
不!不可能!鷹士是個信守諾言的男人!對於響的事,他不會欺騙與我!響是我苟活下去的動力和契約!他不會騙我的!可,除了響,我想不到還有其它什麼事非要他們如此多的人都聯合起來,瞞著我,對我欲言又止了。。。。。。
越是想,越是心神比寧,我不由拉緊披風打了個冷顫。
到了門外,喬姨一臉擔心地看著我,“真的不要緊嗎?不再多住幾天?”
我轉頭對她笑笑,道:“沒事,喬姨。”
列芳麵無表情地抱起我,坐上了園內車,把我輕輕地放到他的旁邊,係上安全帶。他對喬姨點頭示意了一下,就載著我向前方本宅去了。
我轉頭,看著喬姨越來越小的綠色身影,鼻子微微有點酸。她雖住得離我如此之近,平日裏,要見我一麵卻還是有難度的。
本家宅子是跡部當家和繼承人的居住地,出於安全考慮,從初代當家開始,未經允許的人,是不得隨意進出那裏的。即使要在本家舉辦宴會或者開私人party,因為這附近的一代都是跡部家的私有土地,一般都會將會場選在與本宅有一定距離的幾個別館或者小型派對劇場。
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保持本宅的神秘,另一方麵,據說是為了維護和我們堤氏一族的契約。
我也是偶然間聽到仆人間的傳言,說,跡部的當家之所以要在本宅後方不遠建造寺廟,是為了守護那代代相傳下來的,與堤氏一族的契約。
雖然,我從未見過那紙所謂的契約,但,看近幾年來,跡部一族想盡辦法地吞並回收沒落的堤氏一族的企業和土地,就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想讓我族的財產外泄到他人手中。
跡部一族必須世代忠於我們一族,否則,災難就會降臨。
父親曾經也這樣對我說過,但真正的災難是什麼,他卻從未詳細告訴過我。
父親在我和響之間,選擇我來繼承與各個家臣和分支之間的契約也隻是在我10歲那一年的生日當天。他不過是輕描淡寫地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這麼對我說要我繼承,而具體是什麼樣的契約卻未曾告訴過我。我所知曉的大半,反倒是從鷹士和他父親談話時偷聽而來。
可,即便那樣,也還是不齊全的。那次的偷聽,不過是知曉了我和響為何會被如此對待的原因而已。
因為鷹士問他父親為何不能將我和響放在一起撫養,我才知道了堤氏一族長久以來的重要秘密。
堤氏純血的雙生子,是為不祥。二子誕日,即見血光,頌之“殉情者”。取其一祭命,得保宗室複興。
原本,我和響其中之一要在出生當日被拿來祭祀先祖,以保全一族安康,卻遭到了當時身為族長的我的父親的阻止。
父親說,祖訓不過是要雙生子永世分離,那,隻要從小將他們分開撫養,讓他們永世不得相見不就好了?
所以,後來的我們被送進當時父親最信任的一族——跡部氏族撫養,並由它現任當家的兩個兒子作為守護者,監視我們,防止我們永世不得相見。
原本,我和響是該永世不得相見,直至那日的陰差陽錯,七歲那一年,讓我知道了我還有個弟弟的存在。
後來,我偷偷跑去,見到了我那可憐的弟弟。
雙生子是不能相見的!雙生子是不祥的“殉情者”,見麵了,就是堤氏一族衰敗的開始。而家臣們,即便君主沒落了,也不得隨意叛離。他們之間締結有血的契約,直至君主的血脈斷絕,家臣的忠誠之心便不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