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飛九天  玖.誰家女子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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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誰家女子
    誰家女子,灼灼其華,思之念之,永日不忘。
    順利完成蓮可可交代的任務,在幫會逗留多日之後,冷斂霜便向蓮可可請辭,蓮可可兩隻狹長的丹鳳眼眯的極細,卻也遮掩不住其中射出的趣味目光,她玉手一揮,開了金口:“好,你去吧”。於是,冷斂霜便一刻不停的回房收拾了行李,在正月初七這天告別了眾人的挽留,匆匆趕回萬花。
    長安至萬花,路程雖不遠,但也不算近,趕了一天的路,冷斂霜行至萬花穀外,已是傍晚,便在穀外一處溪邊尋了歇息之所,啃了幾口幹糧,將馬兒放到附近吃草,身子一動,便攀上了一顆枝繁葉茂的粗壯老樹,在樹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慵懶的眯起眼,長長的出了口氣。
    總算可以回去了。
    和師父們的相處並非不開心,隻是,仍多了幾分距離,幸而能化解同尹凰之間的矛盾,見他成長起來,自己亦倍感欣慰。
    隻是……
    冷斂霜想著,又不禁想起了那人。
    好模糊了。
    冷斂霜猛地發現自己竟是忘了他的模樣,連原本刻在心上的溫柔嗓音也被抹了去,隻留下斑駁的痕跡。
    終究是……太久了嗎?
    冷斂霜長歎一聲,疲憊的閉上雙眼。
    林間的風,緩慢吹拂過枝椏上的綠葉,輕輕的擺動,似情人那隻柔白的細手,招喚著離家的遊子。
    月兒悄悄升起,灑落銀輝,鋪泄天地。
    天地,陷入一片無聲寂靜。
    透過枝椏的月輝靜靜的停在冷斂霜輕輕皺起的眉間,好似要將他眉間的憂愁掃去一般,輕輕的,柔柔的。
    又是一陣風吹過林間。
    一道淡紫色的風吹到了冷斂霜的身旁,悄無聲息,恍若幽靈一般。冷斂霜似無知覺,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便離得近了些,銀白的月光驅散淺淡的黑暗,將他的眉目映了出來。
    飛揚的眉,燦亮的眼,勾起的嘴角,似有若無的笑。
    分明是一名俊美風流的男子。
    他此刻的眼中流轉著奪人心魄的光芒,燦爛的笑意爬上了眼角眉梢,可以瞧得出他心情非常之好。
    一隻指骨分明的手出現在月光之下,慢慢的,慢慢的,貼向冷斂霜的臉,隻是,那彎曲的手指停在了離那張臉存餘之地,就這麼,懸空垂著。
    冷斂霜的眉角微微抽動,似乎並未擁有一個令他沉迷的美夢,那隻手迅速撤回,滑進了寬大的淡紫色衣袖之中。
    月光照不進枝葉遮擋的黑暗,卻可以照見冷斂霜臉上越來越緊皺的眉間,就好似心中的痛苦慢慢從心底滲出,浮上了水麵。
    “……青……宣……青……宣……”
    低低淺淺、斷斷續續的呢喃聲從冷斂霜的口中飄出,很快被風吹散,那張好看的臉再次被月光映照,彎起的眉眼,上揚的嘴角,顯示出他此刻絕佳的好心情。
    “做噩夢了嗎?”
    男子的臉慢慢貼近冷斂霜,輕聲的詢問消失在兩人相貼的雙唇之間,冷斂霜猛地睜開眼,隻見冷月之下,身前之人那一雙澄澈清亮的雙眸之中,倒映著自己欣喜若狂的臉。
    是夢吧……
    冷斂霜感覺得到自己冰涼的唇上劃動著的濕軟之物,感受得到自己腰上那一雙有力的臂膀,感受得到他的眼中浮現出的迷人笑意。
    是夢吧……
    他這般想著,濕軟的舌便順著他微漲的唇闖了進去。
    是夢吧……
    粗重的喘息是兩人曾親密接觸的證明,分離後的雙唇上還殘留著曖昧的水漬,
    男子低頭再次吻上冷斂霜有了溫度的唇,低語著:“也許吧……”
    再次的唇舌交接,攪亂的不知是兩人的呼吸,也還有冷斂霜原本平靜的心,他閉上眼,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起關於這個人的一切,隻是往事就像是雪崩一樣湧上心頭。
    酸澀的叫人難以承受。
    忽地,原本交纏的唇舌也分了開去,原本緊貼的身子也涼了下去,原本靜止的風再度吹起,冷斂霜聽見耳邊一聲低低的笑。
    “師父,你做了個美夢嗎?”
    冷斂霜猛地睜開眼,眼前除了那輪明月,便隻剩下斑駁的樹影,風,忽地變得狂亂,枝葉亂顫,迷離了他的雙眼。
    他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唇上殘留著溫熱和疼痛,提醒他這存在的事實,他垂下眼,眼裏漆黑的看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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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春分。
    冷斂霜接到冷斂秋的來信,邀他三日後至荻花幫他一臂之力,鏟除洞窟內的魔物。冷斂霜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信上還提及了這次前往荻花洞窟的各位夥伴,當冷斂霜瞧見尹凰也在其中時,不禁輕輕的笑了。
    他果然成長了許多。
    那日離開毒神殿之後,冷斂秋便告訴冷斂霜尹凰已有心上人一事,他並無表態,卻也希望尹凰能得一真心人,好好對他。
    次日,冷斂霜離開了萬花,前往楓華穀。路上途經那片小樹林時,冷斂霜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卻又自嘲的笑了。
    “要是夢該多好。”冷斂霜低語著,要是夢,便不用想起那些往事,便不用想起那些逝去的人,便不用想起……
    那該多好。
    該多好。
    “駕!”
    冷斂霜雙眼一凝,透出令人膽寒的銳利光芒。他想,他可能永遠也不弄不懂那個人。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馬兒長嘶往前奔去,逆向的風將他滿頭的黑發往後扯去,他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
    楓華穀四季楓紅,落葉漫天,滿眼金黃,楓華穀也因此而得名。冷斂霜趕到荻花時,冷斂秋等人已經到了,見到他,紛紛迎了上來。
    “斂霜,許久不見。”冷斂秋正在和眾人交談,見他到來,走近前來,眉頭微微皺起,很快又露出一絲笑意。冷斂霜翻身下馬來到眾人身旁,見過蓮可可之後便和冷斂霜、淩雲三人來到一處角落,四下一掃,不見尹凰,冷斂秋搶先開口道:“凰兒今天有事,來不了,他讓我告知你一聲。”
    “嗯。”冷斂霜神色雖未改變,心裏也清楚他不能前來的原因,倒是淩雲笑著開口,說出了其他兩人心中不想提及的事:“那小子自從和人好上以後,連麵都不露了,這不,今兒個又沒來。”他摸著下巴嘀咕著:“也不知道是何方妙人,竟能將那小子迷得不知東南西北,什麼時候也讓他帶來見見啊。”
    冷斂秋不著痕跡的掐了一把淩雲的手臂,疼得他叫出聲來:“斂秋,你幹嘛?”冷斂秋眯著眼,笑意溫和,十分危險:“淩雲,剛師父說有事找你。”
    “有事找我?”淩雲顯然不信,但見識過蓮可可的手段之後卻也不敢不去:“哦,那我過去了。”
    蓮可可在眾人遠處,她一向不喜熱鬧。
    見淩雲走遠,冷斂霜才淡笑開口:“斂秋,這次你有多大勝算?”荻花洞窟裏的魔物不比尋常,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這後果,難以估量。聽冷斂霜談起正事,冷斂秋便將心下的擔憂壓了下去,和他商議進攻洞窟的計劃。
    一番盤算之後,已是冥色四合,冷斂秋召集眾人來到洞口,交代了一番事項,末了,冷斂秋叮囑道:“洞窟魔物實力難測,雖是擬定計劃,但事有變數,若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望你們以性命為重,不可莽撞衝動。”
    淩雲嗬嗬笑道:“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眾人點頭,將此話銘記在心。
    蓮可可掃了一眼冷斂秋,並未開口。這群人中,算她修為最高,經驗最為老道,算是這次行動的主心骨。
    她心口隱隱有些難受,卻說不上原因。
    隻怕是不祥之兆。
    果然,進入洞窟後不久,眾人便因行走的路線產生了分歧,最後雖是按照原計劃進行,但軍心已散,不久,潛行的眾人便驚動了洞中蟄伏的魔物,曆經一番廝殺,雖是將魔物鏟除,但這還是一些小嘍囉,便已是損傷過半,冷斂秋思索再三,不得不提出回去的決定。
    眾人對望一眼,方才恐怖的經曆已讓他們學會了聽話,不再有異議。
    出得洞窟,已是月上中天,冷斂秋謝過眾人,各自散去,剩下他們師徒四人。
    冷斂秋關切道:“師父,你們沒事吧?”蓮可可的裙裾為了救人被魔物撕裂成碎片,修長的腿上也留下道道血斑,但她本人卻毫不在意,沉思道:“為師無事,隻是,有一件事讓為師很在意。”
    冷斂秋三人靜靜聽著,他們也覺得這次次行動中失敗的有些蹊蹺。
    蓮可可沉聲分析道:“除了我們師徒四人,其他人都是我們熟識之人,對方的脾性也是十分清楚,他們雖是傲慢,但經驗老道豐富,不是會犯那種低級錯誤的人。”
    這次行動失敗的原因便是一名秀秀被魔物發現而導致的滅團,而那名秀秀藏身之所卻是絕佳的好地方,按理說,魔物是不會發現。
    淩雲寶相莊嚴,一臉凝重,顯然他也發現了其中蹊蹺,那名秀秀正是他之好友。
    眾人一陣沉默,隻覺空氣都跟著變得粘滯。
    冷斂秋想了想,問道:“師父,那你可有發現任何端倪?”蓮可可苦思半晌,忽地冷冷道:“要是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他早就成了我的劍下亡魂!”
    既然蓮可可都這般說了,那其他人估計也不會有任何線索,冷斂秋提議道:“那師父,此事暫且按下,天色不早了,我們也奔波了一天,回長安如何?”
    一聽到這話,寶相莊嚴的淩雲便咧嘴笑了:“太好了,我的肚子都餓扁了,總算可以回去了。”
    蓮可可心情不佳,也不想在此地多呆,聽到這句不禁罵了一句:“你就知道吃,氣死我了!”眾人拿定主意,打馬趕回長安,行至楓華穀口,忽見一輕騎奔來,眾人勒馬,到了近前一看,卻是尹凰。
    尹凰下了馬,奔過來行禮:“師祖,三位師父。”蓮可可嗬嗬笑了一聲,不忘打趣自己的可愛徒孫:“喲嗬~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大忙人~”
    尹凰臉一紅,知道自己現在鮮少到幫會的事被師祖惦記著呢,諾諾的稱是,等到蓮可可說累了,他才說明來意:“時候不早,我見三位師父還未回去,心裏擔心,這就趕過來了。師祖,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冷斂秋走時與他說傍晚便可回來,但此時已到午夜,還不見人,也不怪他瞎操心。
    蓮可可想起在洞窟的事心裏就不舒服,扔下一句“沒事”徑自打馬去了。她是自尊心極高的人,自然容不得些許瑕疵。冷斂秋溫聲道:“確是發生了不少事,你且上馬,回去我再與你細說。”
    幾人趕回幫會已快天亮,隨意吃過早點,便各自回房,冷斂秋叫住冷斂霜,上前問道:“斂霜,發生了何事?”冷斂霜無奈一笑,他的心事永遠瞞不過斂秋,隻好道:“你又知道了。”冷斂秋笑了笑,道:“我和你相交多年,自是知道的。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你。”
    人生得一知己,夫複何求。
    冷斂秋默了一陣才輕輕的道:“沒什麼,隻是做了個不好的夢,心有餘悸罷了。”他的落寞的神情中有幾分淡淡的喜悅與哀愁,分不真切。冷斂秋便順了他的話接下去:“既然是不好的夢,那就不要多想,忘了吧。”他說完,便回屋去了。
    冷斂霜望著身邊漸漸清明的景色,想起月下那一雙眼,默默一笑。
    若是能忘了,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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