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總，不是我們公司不願意。隻是，隻是這個事情從來沒有做過，真的有點不敢啊。”麵前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西裝基本上是捆在身上的感覺，典型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發型。汗水順著不多的毛發流下來，他趕緊用手中的手帕擦幹。
    “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合作。”
    “哎呀，看您說的。能和貴公司合作那是求之不得的，隻是這件事……”聽到對麵的男人用毫無聲調起伏的語氣將疑問句直接說成陳述句，肥頭大耳的男人探出身子焦急的解釋道，笑得也更加諂媚了。
    男人輕笑一聲，突然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肥頭大耳的男子麵前，伏下身說道：“李總說笑吧，這種事情有什麼不敢做的？之前‘南方之星’的事情……”說到這裏男子沒有再說下去，直起腰走到窗台邊站立，背對著李姓男子不語。
    雖然男人沒有說完，但是李凱擦拭額頭的汗水的頻率越來越快。沒想到龍弋把功夫下的那麼深，這下不敢辦也隻有辦了啊……他咽了咽口水，抱著僥幸的心理說道：“不能換一處地方嗎？”
    “李總說換哪裏呢？”
    “您看我們公司在中城區那個新樓盤怎麼樣？”
    “哈哈哈。”雖然龍弋的笑聲很爽朗但是現在在李凱聽來就是鬼魅般的笑聲，聲聲致命，“那李總能派人說通那些釘子戶嗎？”
    李凱來回搓動著自己的手，尷尬的笑說：“既然龍總您都不行，我自然也是無能為力了。可是，畢竟這個事是政府在搞啊。”
    “政府啊。”
    “是啊，我們小公司不敢和政府對著幹呢。”
    龍弋用指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語氣稍微軟了下來說：“政府那邊我們來說通，你們隻用提供款目的房子就行了。”
    “……那我回去準備一下。”
    “謝謝您的合作。”龍弋回轉身，在文件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之後遞給李凱，“這裏簽字。”
    “好……好的。”顫顫巍巍站起身接過合同，草草地看了一遍，李凱也簽上自己的名字。片刻沒有耽誤，拎上包匆匆離去。
    “不順利。”李凱剛離開沒多久，白璐就走進來收拾起剛才完全沒有喝過的咖啡杯，肯定的下了結論。龍弋聳聳肩把簽署好的文件遞給她，伸了一個懶腰，靠在椅背上懶懶的說：“真不想管啊。”
    “管這種事情的確也不像您的作風呢。”白璐接過文件，多了一句嘴。
    “是啊。”龍弋雙手十指扣在一起，不停的交叉擺動，“但是一想到那些片區裏麵的爺爺婆婆還有鄰裏鄰居的，就覺得不能讓他們分開。”
    “還因為鳳淩先生吧。”
    “啊？”
    “沒有什麼。我多嘴了，老板您忙，我先下去了。”白璐稍微欠了一下身子，帶上門出了辦公室。龍弋這下是徹底放鬆在椅子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除了之前在片區裏看到那麼和睦的景象，就是因為鳳淩對這件事情的認真度讓自己也忍不住認真起來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完成工作都是為了公司的利益，不管是什麼項目，公司的最大利益就是自己首要考慮的東西。雖然這樣的想法在商場上沒有任何的錯，而且還應該是絕對正確的，可是這樣的想法無形中已經讓很多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傷害。
    這樣的事情很難讓人權衡過來啊。
    而鳳淩卻在很努力地平衡這樣的利害關係，想讓兩方都獲得最大的利益，即使很艱難，即使很不容易，但是他仍舊提著一盞隻有微弱的燈光的燈在黑暗中前行，甚至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他卻走了。堅定不移。
    清晨的工地隻有剛剛起床的幾個工人在清洗衣物，薄霧都還沒有散去。從工地大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很急促。
    “您能先聽我說說嗎？”穿著單薄的襯衣的男子抱著一大疊的複印紙追在項目經理的後麵，因為手裏的東西他有點跟不上項目經理的步伐，“就幾分鍾。”
    “我說啊，這事不歸我管好嗎？”
    “您不是項目經理嗎？”
    “我也是接上頭的命令做事啊。”項目經理翻了一白眼，這個年輕人怎麼回事，自己都說了那麼多遍了自己沒有權利管拆遷的事情，要是找麻煩請出門左轉，區派出所說話！
    鳳淩停下來喘了一口氣又追上去，接著說：“那您能幫我聯係你們管事的領導嗎？”
    “您不會記者吧？”被問得實在是煩的不行了，項目經理停下來，上下打量著鳳淩，“我們公司可是清白得很。”
    “我不是記者。我……我能直接跟你們領導說嗎？”解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鳳淩更讓項目經理產生了懷疑。項目經理直接喊過來幾個工人把鳳淩攔在身後，自己進了臨時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保安，二話沒說就拉著鳳淩出了工地。
    被扔在門口的鳳淩懊惱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隻能想其他的辦法了。
    “下午好，歡迎您來市政府接待處。我是接待員張和英，可以麻煩您出示一下證件嗎？”政府的前台就是不一樣，微笑都是標準的三十五度，態度也這麼好。拿我們老百姓的的稅辦事就是要這樣才對啊。默默地吐槽幾句，鳳淩把自己的身份證和工作證掏出來遞給她，在一旁等著驗證，“鳳淩先生是嗎？”
    “是的。”
    “您之前的預約是兩點半，還有十分鍾，請您先去五樓休息區稍等片刻。”接待員禮貌的把證件歸還給鳳淩，接著指著過道裏的電梯間說道。
    “嗯嗯。謝謝您。”
    “不客氣，很高興能為您服務。希望您的問題能夠盡快得到解決。”
    在五樓休息區找一個位置坐好，盯著LED板上滾動著各個部門接待的人數時間解決事件數量。沒一會兒屏幕上就出現了自己的名字……和龍弋？
    【鳳淩先生，龍弋先生，請到三樓的國土局辦公室。鳳淩先生，龍弋先生，請到三樓國土局辦公室。】
    於是兩個人在辦公室裏相遇了。
    “兩位都是為了同一個問題來的，所以就將你們安排在一起了。兩位沒關係吧？”工作人員邊倒水邊問道。
    “沒關係沒事的。”
    “嗯。”工作人員拿出預約記錄確認道，“鳳淩先生是想要聯係關於西區拆遷的負責人，龍弋先生是想要和管理西區拆遷事宜的工作人員見麵，是這樣嗎？”
    “嗯。希望能盡快。”龍弋先出聲說道。
    “我們給龍弋先生您安排的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半，還是在這裏。可以嗎？”
    “好。”
    “那麼，鳳淩先生，我們暫時聯係不上西區拆遷的負責人，但是我們聯係上他之後馬上會與您聯係。所以我需要確認一次您的聯係方式。”
    “聯係不上？”人品要不要那麼糟糕啊？鳳淩有種把手裏的水甩出去的衝動。
    工作人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鳳淩說：“這就是他的聯係方式，鳳淩先生您也可以自己聯係。”
    “那我就自己聯係吧。麻煩了。”
    “好的。”
    出了市政府大樓鳳淩就開始打電話，始終都是幹巴巴的女音重複著：“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心裏暗罵著“shit!”鳳淩準備過街坐地鐵回家。
    剛才在過街的時候龍弋把車子停到自己麵前說讓自己上車。龍瑤肯定是龍弋的姐姐確認無誤了。連用的理由都是“這裏不能停車。”別當我是瞎子好嗎，那裏那麼大一個暫時停放標誌是擺著好看的嗎？而且上車之後龍弋連問也沒問，直接把車子開到了鳳淩的小區裏，也很不客氣的跟著上了樓。
    “你又撿了一隻狗嗎？”龍弋進門就看見一黃一白抱成一團在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裏打滾。鳳淩也懶得跟他解釋過程，點了點頭算是默認。咖喱先發現龍弋，激動地扔下它家米飯奔過來投送懷抱，被拋棄的米飯用眼睛拚命地夾龍弋。
    “米飯，過來。”同是被咖喱拋棄，頓時就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鳳淩坐在地板上喚米飯過來抱團。
    ——白喂了那麼久了。
    ——汪汪。
    ——真是的，太傷人心了。
    ——汪汪汪！
    ——米飯，我們在一起一輩子，不要咖喱了。
    ——汪！
    龍弋好笑的看著鳳淩滿臉認真的和米飯進行著眼神的交流，意外地覺得很可愛。他揉揉咖喱的耳朵，湊過去問米飯的名字。
    “米飯。”
    “恩？”
    “他叫米飯。米飯。”
    “鳳淩你在開玩笑吧？一隻狗叫米飯？你說咖喱喜歡吃咖喱叫咖喱就算了，難道這隻狗喜歡吃米飯？”龍弋忍住笑意，完整的說出一段話之後，笑倒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不過鳳淩也不指望別人能覺得這個名字多好聽，多文雅。他指了指咖喱再指指米飯，說：“我媽說正好一對兒，咖喱米飯。”
    被叫到名字，兩隻狗興奮地叫起來。
    龍弋笑夠了一手撐著地板坐起來，朝鳳淩的招招手似乎要說什麼，鳳淩趕緊湊過去聽。
    “做飯吧，餓了。”
    吃狗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