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ⅩⅩ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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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絕不會是一個肯善罷甘休的人,他從來都是一個固執得近似於頑固的人,隻要他嗅到任何不尋常的氣息,即使微弱得足以被忽略,他也要循著那一絲味道找到根源。他認為塵有值得懷疑的地方,所以他就勢必要去清查出來。但義天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似乎不希望他采取什麼行動,那麼他就必須改變以往強硬的作風,換一種方式,從側邊敲擊出真相。
“顏公子,司徒大人求見。”宮女進來通報,臉色卻不正常,嘴唇近乎蒼白,臉色發青,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一副靈魂甫定的樣子。
“他來幹什麼?”塵不記得自己和這個司徒大人有任何交情。待看清了宮女,塵驚訝了,完全是受了什麼驚嚇。雖然他也是很怕這個司徒大人的,而司徒長得雖然不夠驚悚,也確實談不上慈祥,但再怎麼著也不至於把這個宮女嚇得七魄丟了六魄吧。“你這是怎麼了?”
宮女順了順氣,“他帶了一個人來。”
“什麼人?”難道他與司徒有什麼共同認識的人嗎?再怎麼想這都是不可能的吧。
“那,那,那個人……”宮女張大了嘴巴,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嘴巴,然後又對著自己亂指一通,“他,他……”
塵沒看懂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算了,就說我已經休息了,不方便會客。”這個司徒不是吃素的,眼下他應該已經懷疑自己了,多說多錯,要是見了他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該被他糾著不放了。那還不如盡量不與他相處。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他已經懷疑自己了,那自己避開他也隻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心虛,不敢見他,這隻會進一步加深他對自己的懷疑。塵急急叫住了通報的宮女,“請司徒大人進來吧。”
塵在腦海中一遍遍地設想司徒會問他什麼,也想了好多應對的辦法,可還是不安,額上已溢出了細細的密汗。他願意進宮絕不是因為不畏懼死亡,說實話,他很怕死,他不想死,就像他即使差點被劫匪強暴,他也不敢死,他想活著。隻有活著,他才有可能和漠在一起,死了,就什麼都不可能了。他隻是想要幫漠,然後他們就可以安靜地生活了,但前提是他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顏公子可好啊。”
“勞煩司徒大人掛念了,酒飽飯足,過得還不錯。”塵的眼神飄向別處,刻意不去看司徒的眼睛,他很清楚自己現在肯定連眼神都在抖動。“不知司徒大人到我這個月華宮來做什麼?”
司徒輕笑,卻未達眼底,“隻是來看一下顏公子罷了。”
“司徒大人是來找皇上的吧,可皇上不在月華宮,司徒大人找錯地方了。”
“不,我不是來找皇上的。我是來找顏公子你的。”
“莫不是司徒大人想和我說什麼嗎?可我並不覺得我和司徒大人有什麼好說的。”
“顏公子覺得沒有嗎?”司徒走近了幾分,逼視著塵,希望從塵的表情尋到一絲紕漏,“我隻是帶了一個人想讓顏公子看看罷了。”司徒臉上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吩咐太監將門外的人帶進來。鋒利的眼神使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挺直了脊背,司徒到底是帶了什麼人。
太監推著一輛車進來了,上麵似乎躺著什麼東西,蓋著白布。司徒做了個揖,“顏公子可以自己親自來看看。”
這個司徒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無妨,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穩定情緒,不管司徒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能在意。塵點點頭,走近了蓋著白布的東西。輕笑著將手伸向白布,看清了白布上的血跡,很淺,但印在白色上卻很奪目。塵的手開始抖動,幅度不大,不至於讓司徒察覺,但卻證明了塵此時不安的心跳。小心地掀開了布,眼前的景象讓塵停止了所有動作,甚至來不及隱去笑容。仿佛隻在瞬間,塵的臉色白得如同他此刻手裏緊抓著的白布。車上躺著的是人,眼緊閉著,是痛苦的紋路,眼角有血跡,已經失去了血本應有的顏色,看來應該很早就有了。下頜骨已經被人卸掉,合不上的嘴巴看不見舌頭。光著身子,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有大大小小的烙印。沒有腿,在截麵處已經化了膿,發出陣陣惡臭。一陣陣寒氣直襲塵的頭頂,塵突然覺得頭腦發懵,身子開始搖晃,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他從來沒有見過見過如此殘忍的手段,一陣陣嘔吐感向喉嚨湧來,可又真的吐不出什麼。“他是什麼人?”已經快冷靜不下來了。司徒的眼神如枷鎖,緊緊的鎖著塵,“他是什麼人難道顏公子不知道嗎?”
“笑話,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塵別開了頭,不敢去看那個人。
“是個奸細哦。”司徒的指尖輕輕劃過那個人的臉龐,帶動了手下的人劇烈的戰栗。人還沒有醒過來,但這個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連身體也害怕了。“你知道的,雖然我朝沐浴清化,皇上也比較仁慈,但那隻是對於我朝子民,而對於敵人,絕不會心慈手軟,這種手段是很稀鬆平常的。你知道的,牢房裏比這殘酷的手段還多得是。”
塵驚恐地看著麵前的人,一臉正氣凜然,難以想象竟然會如此殘忍。
“這個奸細很不乖,竟然想逃跑,於是,隻好砍了他的雙腿挖了他的眼睛。可他還是學不乖,竟然想咬舌自盡,既然被我們抓到,命自然也就是我們的,隻有我們才能掌控他的生死,哪能讓他想死就死,於是,隻好拔了他的舌頭。還好,他會寫字,所以說不說話都沒什麼所謂了。”那個人挪了挪身子,似乎醒過來了。“而且還是個假太監,我就幫了他的忙,讓他成了真太監,他應該會感謝我的。”司徒的指甲狠狠地紮進那個人身上被烙鐵燙過後仍未痊愈的傷口,“你說隻不過在他身上留下幾個印子罷了,可他為什麼每次都要掙紮呢,會痛嗎?”
司徒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在談著再平常不過的事。塵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覺得空氣很稀薄,他快要窒息了。
那個人抖得更劇烈了,引得身下的車子也發出了聲音。司徒扯起他的頭發,“落得這個下場,做奸細,你能得到什麼,現在想想,你覺得值得嗎?”他在問手上的人,眼睛卻看著塵。
塵慌了,他失去了所有鎮定,之前想好的種種應對都派不上用場,隻能逃避著司徒的眼神。細作就是這個下場嗎?自己也會這樣嗎?
司徒手上用了力,仿佛要將頭皮一起扯下,“我問你,誰是幕後主使?”那個人點了點頭,他已經忍受不下這種折磨了。司徒放開了他,吩咐取來紙筆,當看到那人在紙上寫的“讓我死”時,他笑了,抬高腳踩上了他的手指,“我就知道。想死,當然會讓你死了,不過方法可由我們選。顏公子,你說接下來該安排什麼死法比較好,五馬分屍,還是活埋。哦,不不不,我看還是千刀萬剮比較好,把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鑿掉,放心好了,不到千刀,你絕對死不了。”
“出去,你們給我出去。”
司徒像沒有聽到,繼續說著,“為一個別人賣命,到底是為了什麼。明明說出來就沒事了,何必苦撐著自己找罪受”
塵的情緒已近乎完全失控,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再也聽不下去了,“你為什麼要帶這個人來這裏?我對你們的刑罰沒有任何興趣,為什麼要帶來。”
“難道沒有關係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也是奸細,是嗎,你是這麼懷疑的是嗎?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出去。”
看來效果已經快出來了,是啊,任何人都不能在死亡麵前麵不改色,更何況是生不如死,“那你為什麼害怕,你在害怕什麼,這隻是處罰奸細的做法罷了,你為什麼會害怕?”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塵就是奸細。
“我……”塵想說自己並沒有害怕,但用這音調不穩的聲音說自己不害怕,很難有說服力。
司徒更逼近了塵,“顏公子,你究竟在害怕什麼?說啊。”
“司徒你在幹什麼?”義天大吼著,明顯發怒了。“誰允許你進來月華宮了。”義天急急跑到塵的身邊,摟緊了他。安撫地拍著塵的背。
司徒暗自跳腳,一快到顯現效果了義天就出來攪局,“皇上,顏公子在害怕,他是……”
“夠了。”義天一聲大喝打斷了司徒的話,“你是想說塵是奸細嗎?司徒大人你好大的膽子,懷疑到他身上,朕告訴你,你懷疑他就是在懷疑朕,正常人看到這個場景誰不會害怕,朕也害怕了,朕也是奸細,你把朕抓走好了。”
“皇上,他……”
“沒聽到朕說夠了嗎?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許久,塵仍未從驚恐中抽身而出,他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義天。
義天心疼地收緊了雙臂,“對不起,讓你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