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斟酌了好久，才想清楚應該怎麼開口，“大將軍殉職了對嗎？”
    義天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塵對國事從來都不感興趣的，這是怎麼了，突然問起這個。“嗯。”就在前幾天，大將軍在巡邏時，不幸中了暗箭，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直直栽下了馬，毒性之烈，以致當場身亡。
    “職位現在還空缺著，對嗎？”
    “對。”
    “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嗎？”塵說得小心翼翼，說完後還錘煉著這話說出來是否合適。
    “不是，隻是朕還有朕的考量。”人選是有的，興國絕不乏將才，隻是，大將軍掌握著的是一個國家一半的兵權，甚至可以說是握著一個國家的生死大權，任職人選半點馬虎不得。需要的不僅僅是才能，更重要的是絕對的忠心。否則，那隻會是引狼入室，還不如一直閑置著來得安全。
    “雖然我沒有什麼慧眼，但我認為，漠會是最合適的人選。”這就是塵的打算了，他昨天已經確認，義天是真的愛他，這也是他可以好好利用的地方。他知道，這樣很卑鄙，但是，能幫助漠，怎樣都無所謂了。
    寒漠義天也曾經認真的想過。他的才能是值得肯定的，甚至在殉職的大將軍之上。但義天一直沒能摸透他的底細，父母雙亡，幼年離鄉，沒有至交，根本無從查起。義天隻能暫時說他是亦正亦邪，而這種人往往是最有威脅的存在。
    義天笑著摩娑著塵的臉頰，低聲說，“這就是朕要付出的代價了嗎？可能會很大。”將自己的國家的命運寄托在一個不確定的人身上，是很大的賭注，風險很大，無異於任風漂流。聲音低得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說，“好。朕這就去擬定聖旨。”
    雲兒一直守在門外，從昨晚開始，看義天走後，才進了房。她少有表情的麵部上，終於驚現了一抹悲愴，轉瞬即逝。她拿起塵的衣服，蓋住他布滿紅斑點的上半身，“如果主子在這裏，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塵揚起了嘴角，“可是，他不在這裏，不是嗎？”
    “主子他，絕對不是希望你這麼做來幫他的。”
    “我知道，他從沒想過要我幫他什麼，隻求他不會累及我。”塵的眼神又變得異常溫柔。
    “如果主子知道了，他會很難過的。”
    塵盯著雲兒的眼睛，眼裏的是不可忽視的懇求，“他不知道，不是嗎？”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在求雲兒保密這件事。
    雲兒和塵對視了好一會兒，轉過了身，“是，主子不會知道的。”她慢慢地朝外走去，塵這時候應該也很不好受的，“我不會告訴主子的，如果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
    次日早朝，寒漠繼任大將軍一職的聖旨經宣讀後，朝野頓時嘩聲四起。
    “各位愛卿對這件事還有什麼異議嗎？”
    有些大臣與漠的關係不錯，自然是支持的一派，有些大臣懼怕權貴，若是得罪了他，他日後報複又當如何。但還有有那些剛正不阿，直言不諱的烈臣存在的，“微臣鬥膽，大將軍之職不可如此輕易做下決定。還請皇上三思。”
    “朕已經做過周密考慮了，莫不是愛卿懷疑朕的能力？”
    “微臣不敢。”
    “寒漠的本事朕想眾位大臣都是有目共睹的，放眼朝廷，論將才第一，他實屬當之無愧，若連他都當不了這個大將軍，愛情覺得誰有這個資格？難道，愛卿覺得你可以勝任嗎？”義天的語氣雖不強硬，卻不容任何人反駁。不怒自威。“還是愛卿質疑寒將軍的忠誠。”
    大臣張了張嘴，卻再也想不出任何措辭，“微臣不敢，寒將軍確實是最好的人選。”皇上並不是糊塗君主，難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原因嗎，僅僅是因為信任嗎？
    漠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仿佛事不關己。他總覺得，皇上在觀察他，還是自己多慮了。
    退朝了，大臣都相繼離去，義天留下了漠，這個人究竟有哪裏足夠吸引塵至此，“寒愛卿，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漠確實是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想了半天才扯出一句話，“謝主隆恩。”卻沒有投放真正的感情，他確實並不是真正的感激。他不想當什麼大將軍，但這國家一半的軍權對他卻有大用。
    義天屏退了左右，走向了漠，越來越近，空曠的金鑾殿中，隻有腳步聲回蕩在耳邊。義天繞著漠走了好幾圈，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漠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所以也開始緊張了。
    等了很久，“寒將軍，朕，很嫉妒你呢！”
    一句話，卻是把漠帶進了雲裏霧裏，他有什麼好值得皇上嫉妒的，“臣不明白。”
    塵是義天最想要的，“你得到了朕最想要的東西，可朕卻怎麼也得不到。”是啊，塵喜歡的是麵前這個男人。
    “皇上怎會有得不到的東西？”高等的象征一如義天，還會有得不到的東西嗎？更何況他都得不到，自己怎麼可能就得到了。
    “有的，而且，那東西愛卿卻不要了，明明朕得不到的，你卻可以輕而易舉地丟棄，朕可以理解為，這是在嘲笑，諷刺朕嗎？”義天臉上帶著笑，卻沒有一點暖意。笑容迸射出的仿佛都是刺骨的冰刀。“其實朕並沒打算讓你當大將軍，說白了吧，朕對你一點都不信任。”
    那為何最後又選了自己？
    “但是，朕最後還是選了你。”義天此時的笑，微微顯得可憐，“因為朕什麼都聽他的。”
    漠沒有回答，其實，義天並沒有想讓他回答的意思。
    “朕累了，寒愛卿就退下吧。”
    漠走到殿門口之時，身後響起聲音，“朕很討厭你的不珍惜。如果朕是你，朕絕不會丟棄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去換取任何東西，在朕眼裏，那個人重於生命，甚至整個江山。”
    漠停下了腳步，他說的那個人……
    “但已經晚了，朕已經決定，不擇手段留他在身邊。”
    漠背對著龍椅站著。皇上說的，是塵。他笑了，“那就請皇上收回成命。”他沒有丟棄掉塵，他也不是為了什麼官位才送塵進宮，“如果不是皇上您的聖旨，我怎麼會讓塵離開我？”
    漠轉過身嘶吼著，“那我把這大將軍還給你，你也把塵還給我。”麵對著的是空蕩蕩的一切，義天早已離開。
    殿外早已有人侯著，有人上前祝賀，“寒將軍，哦不，應該改叫寒大將軍了，瞧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
    漠冷笑著，他一直都不喜歡這些趨炎赴勢之人，但今天，卻是討厭到了極致。
    那人臉上堆著令人發惡的笑，極盡諂媚，“寒大將軍，咱們可都是至交了，日後有什麼事還指望寒大將軍多多想想我了。”
    漠今日失去了任何與他們周旋的耐心，聲音變得淩厲，“滾。”
    那人明顯被嚇了一跳，笑得發膩的嘴臉立馬變了。拍馬屁拍不成，自然變成了艱酸刻薄的挖苦與刺諷，“人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一見，果然不錯。沒想到，寒將軍也是過河拆橋的小人。”
    漠早就被告知，像這種人是萬萬得罪不得的，雖然職位不高，但心計重，善在人背後使些卑劣的小手段，容易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但漠突然覺得很累，厭倦了官場的腐敗，入了官場，他得到了地位，卻處處聽命於人。看則並沒有失去所謂的自由，但其實，在不知不覺中自由一丁點兒都不剩了。該怎樣才能保護好塵？漠離開了，身後不堪入耳仿佛沒入過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