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棄子
    風蜻蛉合上筆記本電腦，看著安靜的跪在桌後的男子。
    從八點到十一點，已經三個小時了，在他工作的這三個小時裏，令狐雙熾一直都跪在那兒，除了中間主動給他泡了一次咖啡拿了一次文件，主動，完全不需要吩咐，一個眼神就足夠對方做出正確得體的反應。
    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嘛。
    隻是……這真的是一個大家族的少爺麼。
    現在是十一點零三分，遲到三分鍾，已經加了十五鞭了。他若是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呢？風蜻蛉忽然有些期待了。
    “十一點零四分了。”
    “少爺？”雙熾有些疑惑地抬頭應聲。
    “你知道你現在應該在哪兒嗎？”
    “……知道。雙熾該在鞭室。”
    “那你知不知道，鞭室對時間的要求，可是很嚴的呢……”
    “雙熾知道。”
    “哦？”
    “每遲到一分鍾另加五鞭。”
    “……你知道？”風蜻蛉下意識地扣了扣桌麵，以行刑為樂的他居然主動告訴獵物規則了麼……
    “行刑的先生昨天告訴的雙熾。”
    “……那你還在這兒？”
    “雙熾是少爺的，自然應該先為少爺服務。”仿佛理所當然。
    ……有意思……風蜻蛉頓了頓，勾起了唇角，眸中的冷冽卻愈發清晰起來，“給你點獎勵好了，今天的鞭刑……我親自執行。”
    “謝謝少爺。”意料之中的順從的回答。
    風蜻蛉撥通內線電話，“今天他不過去了。”
    “跪著過去，把那根牛皮軟鞭叼過來。”按下桌上的一個旋鈕，風蜻蛉從書桌後走出來，坐到了沙發上。
    雙熾順著風蜻蛉的視線轉身，身後的那麵牆劃開一道暗門，露出裏麵的壁櫥——整齊陳列的各式鞭子，排的滿滿的，黑色的牛皮軟鞭掛在最上方的格子裏。抬起膝蓋，卻又險些倒下——跪的時間太久，關節都已僵硬。
    風蜻蛉倚在沙發上，銀發的少年膝行回到他腳邊，嘴裏叼著他指名要的鞭子，牛皮所製，極細卻極韌，抽在身上雖傷痕不顯，痛感卻強烈到幾乎致命。他拿過小幾上的茶杯，倒了水，撒上鹽，晃了晃，接過鞭子，不緊不慢地將鹽水浸上。
    少年低著頭，將表情掩在發絲的陰影下。
    “脫掉上衣，轉過身去。”他冷冷的吩咐。
    少年依言轉身，脫掉白色的襯衣，本應光滑白皙的後背上布滿尚未愈合的的紅色鞭痕，蜿蜒的痕跡在燈光下異常的刺目。
    “啪、”浸過鹽水鞭子毫無預兆的狠狠落下，少年竟沒有出聲。
    “啪、啪……”風蜻蛉持續的有節奏的抽動鞭子，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
    酷刑還在持續，少年的後背早已傷痕累累，偶爾露出的白色皮膚幾乎成了點綴，少年跪趴在地上，隨著鞭子每一次下落無意識的顫抖呻吟。
    倚在沙發上行刑的黑發少年依舊麵無表情，冷淡的揮著鞭。
    “你是什麼人？”風蜻蛉忽然開口，平淡的語氣，伴隨著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
    “啊……”鞭子落在身上，少年再次痛呼出聲，卻忽略了對方的問題。
    “回答我。”聲音淩厲了些，鞭子也愈加重了。
    “雙熾，令、令狐雙熾……”
    “令狐雙熾是誰。”風蜻蛉停了鞭，轉到少年麵前，鞋尖抬起他抵在地板上的下巴，與之對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少鞭，不過，很明顯已經是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身體到達極限，心理防線崩塌，意識渙散時的話語……才會流露出埋藏在黑暗裏的見不得光的秘密，不是麼。
    “令狐雙熾……令狐家的……棄子。”少年無力的順著他的力道抬起頭，汗濕的銀發貼在額際，渙散的眸光找不到焦距，眸中似有晶瑩劃過。
    棄子……
    “你為什麼留在風府，為什麼屈從於風蜻蛉呢。”毫無預兆地揚手，又是一鞭狠狠落下。
    “啊！”少年短促的叫了一聲，迫不及待地給出答案，“因為、因為我想活下去。”
    “令狐家被滅族了。”鞭柄摩挲著少年的臉頰，聲音低沉蠱惑，誘惑著人的感情。
    “正……好。”疼痛中的少年喘息著，忽而詭異的勾起了唇角，琥珀色和幽翠色的瞳孔，劃過分明而強烈的恨。
    棄子……恨意……想，活下去……僅此而已嗎。風蜻蛉扔了鞭子，轉回去靠進沙發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掩去眼底的波動。
    銀發的美貌少年徹底癱軟在地板上，似乎因疼痛刺激的暫停失去了意識。
    ……暫時過關了麼。風蜻蛉，你還真是，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