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
    上頭所繡的鳳凰沒有繡上鳳目。
    這讓眾人更奇怪為何東方愛蓮一眼認定這件嫁衣是這十件珍品之最。
    “仔細感受，這喜慶的顏色背後有著濃似烈酒的悲緒。”東方愛蓮骨節分明的手順著衣上的紋理撫摸著。裏麵蘊含有徹骨的悲傷，就像黑暗裏手沾到了三更的寒露，仿佛回、會讓人從肺部哆嗦起來。你的背後該有什麼故事呢？
    細細觀察，水家兄妹也感受到了這股情緒，眼中眸光流轉。
    “你對這件嫁衣感慨深切，請說說關於它的故事。”看到負責管理這件嫁衣的侍女專注且尊敬的神色，羨慕又帶著歎息的目光，東方愛蓮確定這個侍女了解它的故事。
    現在竹林小築中除了一直在招待的侍女，還有十個侍女分別站在十件珍品旁，是專門分別負責十件衣裳的。
    “這是‘竹’曾排名第一的繡女巧欣在四年前所製，但還未來得及製成她就去世了，隻留下這件沒有鳳眼的嫁衣和她的故事。
    五年前，杭州內有名的書香世家文家的大公子文軒，因被巧欣的刺繡吸引而與她相識、相知到相戀。文軒滿腹詩書，文質彬彬，而且對巧欣一直很好，從不嫌棄她隻是個繡女，身份低下。他倒也平易近人，以平等的姿態讓我們直呼他的名姓。雖說大家一開始並不完全相信一個大家公子會對我們這類人產生真心，但他眼中對巧欣的濃濃柔情逐漸讓大家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正因為我們的身份並不高貴，所以我們看人的心眼更加多，也更加銳利。對巧欣他的確是細心嗬護。
    但他是個病秧子，從小灌下的藥水都不知有多少，被家裏人護得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怕這一根獨苗英年早逝。
    二人的戀情被文家大夫人，也就是文軒的母親得知，就以養病為由將文軒軟禁，阻隔兩人往來。大夫人一心認定巧欣是想攀龍附鳳，想嫁入文家不過是打算等文軒死後，文家的家產便能落入巧欣手中，蓄意謀奪財產。
    大夫人為斬斷二人戀情，私下托關係找了門當戶對的小姐許配給文軒，並意欲為他衝喜。初得知，文軒再三懇求母親取消婚事，成全他與巧欣，未果。鬱結於心，文軒病重。臥榻之上，他托人為巧欣帶來了一張字條。
    吾妻唯你一人，我想看你製好嫁衣，那便是我迎娶你之時。至死不渝。
    話語中，已暗示了文軒命不久矣，卻至死不棄。
    為見文軒一麵，無奈之下，巧欣長跪於文家門前。三伏天氣，她跪於門前，手指卻飛快地趕製著嫁衣。整個繡莊的人都去勸過，她寧願跪死在文家大門前。
    大夫人隻是不理睬，卻也沒有叫人趕她。文軒病情日益加重，大夫人更加快進度要替文軒迎娶新娘入門。紅布包裹的彩禮，或是府內喜慶的裝飾每日進進出出。每當女方婚禮主事人跨過門檻，都會朝巧欣唾棄的罵一句，她也絲毫不在意，仍一心一意繡著嫁衣，唯恐遲一秒文軒就會先走一步，天人永隔。
    後來聽文家的丫環說，除了昏迷的時間，文軒都是癡癡的朝著文家大門的方向望去。
    跪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全杭州大夫輪番會診後，隻說讓文家準備後事。
    文家大夫人禁不住文軒臨死前的一再懇求，同意讓他見巧欣一麵。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抱歉，再也沒有時間讓我等待你成為我的新娘。約定好了的，你一定要完成這件天下第一精美的嫁衣，絕對不要敷衍了事，然後穿給我看。即使你是在墳前。’說完，他就走了。
    他一離去，巧欣就病重，大夫也說無力回天。她卻仍一心一意繡著那件嫁衣，說‘這是文軒生前最後的願望，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隻挨了三天，巧欣也追隨著文軒的腳步離去。但這件嫁衣還差鳳眼沒有繡完，她還帶著遺憾。”
    這個繡女對故事的敘說並不生動，但算得上完整。若人仔細品茗，倒真能體味文軒和巧欣的種種無奈與遺憾。
    嫁衣上所蘊含的情緒更能深刻描繪巧欣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