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星河彙聚啟謎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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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祈格自這群人進入雲軒樓,視線就一直留意著這桌的客人,他坐在二樓樓梯轉角的一方酒櫃後,身上穿著青灰色金線勾鬆鶴紋的錦袍,碧色綴玉的緞帶束著滿頭青絲,此時他正抱著一樽暖手的鎏金紫砂暖爐,看著麵前那桌客人裏,靠窗那個座位裏的易歸漓。
    雒祈格俊雅的麵容,眉宇微微皺著露出一絲不快,因為易歸漓帶進樓來的姑娘,他的酒樓從來沒有客人帶著花樓裏的姑娘進來過。
    酒樓本就是吃飯喝酒的地方,若要尋歡作樂,不遠處就有青樓倌館,任君挑選,何必在幹淨酒樓裏如此不倫不類。
    雒祈格這樣想著就走上前去,站在燭火輝映得最明亮處,對麵前的易歸漓笑著說了句,“這位客官,雲軒樓隻是酒樓,帶著煙塵地的姑娘進來,有些不妥,不知客官能否讓我將這姑娘送回去?”
    一瞬間,滿桌原本高聲笑樂著的客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都投注到雒祈格身上,感覺到身後明顯不善的視線,雒祈格依然將脊背挺得筆直,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易歸漓從窗外把視線轉過來,看著他,非但沒有收斂分毫,摟著那女子的手故意在敏感的腰間遊走,逗引得對方俯在他耳邊軟聲討饒。
    雒祈格挑著眉毛,對著易歸漓看了片刻,然後抬起覆在暖爐上的手,伸過去握著那女子纖細的手腕,就將人從易歸漓懷裏拉了起來。
    那女子被雒祈格拉起來之後,就順勢靠近了雒祈格懷裏,聲音嬌糯的輕呼,“雒樓主,你可弄疼我了。”
    易歸漓看著臉上笑得如同戴了假麵的雒祈格,皺眉冷聲道,“你不要命了?”
    雒祈格突然嗬嗬笑了兩聲,然後轉過視線將身後的數人都看了一遍,目光又落回麵前的易歸漓麵上,對著滿室中雖然商人打扮卻明顯來者不善的眾人道,“我雲軒樓的規矩是我說了算,你若是覺得你動了手能從我樓中走出去,你便試試。”
    隨著雒祈格的這句話,雅間裏的人都站了起來,殺意頓時布滿整個雅間內,倚在雒祈格身旁的女子明顯一驚,剛才端著酒殤遞向易歸漓的手此時也悄悄移進袖中,身體卻依然靠著雒祈格,湊近雒祈格耳旁笑著輕輕問,“雒樓主,你就不能賣湮畫這個麵子,讓湮畫把錢掙了,就這次嘛。”眼神卻是勾向易歸漓處。
    雒祈格也笑,“那要看能不能有這方便賣你麵子,我雲軒樓可不是浣鮫院。”說著卻將湮畫護在身後,對易歸漓輕笑一句,“若客官不願行這方便,那也請讓這位姑娘回去,有什麼事都隻在我樓中來。”
    易歸漓在燭火裏靜了好一會兒,他揚著頭斜睨雒祈格一眼,勾起眼尾笑了,“這方便自然有。”說著就將一個錢袋扔到桌麵上,同時對雒祈格身後的湮畫說了句,“你袖中的東西隻要露出來我就能立刻殺了你。”
    湮畫嘴角的笑驟然冷寂,嬌媚的麵容上一雙水靈的杏仁眼沒有溫度的注視著易歸漓,而她袖中藏著的是一隻帶毒的貂,也許在易歸漓摟著她時就知道了。
    易歸漓從座位中站了起來,冷竣的麵容被燭火籠罩著,目光從湮畫臉上移到雒祈格處,冷笑著輕哼了聲,就越過兩人走出雅間,而他身後的人也隨即起身跟隨。
    湮畫有些拉緊的脊背這時才放鬆下來,轉而神色惱怒的瞪著雒祈格,“我雲軒樓的規矩是我說了算,你若是覺得你動了手能從我樓中走出去,你便試試。”湮畫將雒祈格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又接著道,“你到真敢說,你就不怕對方真的動手,下次再這樣我不幫你了,我都快嚇死了。”
    “他們哪敢真的動手,雲軒樓離著皇族的宮殿並不算遠,天子腳下呢,而且……”雒祈格走到窗邊去,示意湮畫看下麵,“外麵還有巡邏的官兵,怕什麼。”
    湮畫走過去,往窗戶下看,果然看到有一隊官兵從街道上穿行而過,而易歸漓這一群人,也剛好出現在視野中,站在酒樓前等官兵走過之後,才沿著街邊走進雪夜裏。湮畫往下看了看,疑惑開口,“怎麼會突然有官兵夜巡,是出了什麼事麼?”
    “不知道。”雒祈格離開窗邊,走到桌旁伸手將那個錦緞的錢袋提起來在手中墊了墊份量,笑嗬嗬的說了句,“嘖,份量還不少。”然後揚手將錢袋扔進湮畫懷裏,“包你一個月,天天彈琴唱曲給我聽。”
    湮畫伸手接住,兩隻手指拎著在眼前晃了晃,然後就收進了袖子裏,卻白了雒祈格一眼,“天天給你唱,你怕是要廢了我嗓子,那我還怎麼賺錢。”
    “那好辦,來我樓中給我當老板娘就是。”雒祈格隨即打趣一句。
    湮畫也不當真,彎腰撿起一旁座位上的鬥蓬披在身上,把後麵的兜帽拉起來罩過髻端,然後有些擔憂的看著雒祈格,“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們半夜尋回來宰了你怎麼辦?”
    “這我到沒想過。”雒祈格笑得眉眼彎彎,“怎麼你擔心我啦?”
    湮畫睃了雒祈格一眼,風情頓生,她向來知道和人交涉,什麼話要聽,什麼話當說,“這曦耀城裏能叫得出名字來的姑娘怕都擔心你,擔心你這公子哥把她們忘了。”
    雒祈格曾經救過湮畫,湮畫家道中落之後,被人下了藥賣給了浣鮫院的媽媽,才進了風塵之所,但一直都賣藝不賣身,有一次遇到一個喝渾了的客人,想要輕薄湮畫,雒祈格從另一間閨閣裏出來,恰好撞見就順手救下了她。雖是這風塵地的女子,但對於這份恩情,湮畫一直都記在心裏。
    她是真的擔心雒祈格這一向任性妄為的性格,但是抬眼看著雒祈格臉上絲毫不在意的神色,她輕歎一聲,從雒祈格身邊走過,下了樓,然後彎腰坐進一直候在門外的一頂轎子裏。
    長街另一頭,避開人群的易歸漓一行,快速的走在飄揚的風雪中,與易歸漓並行的另一人有些氣憤的問,“宮主剛才為何不直接殺了那酒樓樓主?”
    “君上沒到之前,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可是……”難道就這麼便宜了這些炎國人?
    易歸漓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的青年一眼,青年臉上有一道從眼尾拉到下頜骨的刀疤,在他白皙尖削的麵容上顯得無比猙獰,此時,在這雪夜中,下眼角肌肉扭擰,因傷疤而外翻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如同厲鬼。那是在地宮裏訓練時,被同樣秘密訓練的同伴用刀割傷的,當時差點就傷到眼睛,而對方卻在下一瞬被利劍直接刺穿咽喉。
    “修羅,別忘了你在地宮裏學到的東西。”易歸漓說,轉過頭,他們已經站在一處無人居住的破舊宅子前。
    進入宅子裏,易歸漓一行人穿過深長的前院,走進大堂內正東麵的一根雕著青龍的梁柱前,易歸漓伸手握著龍嘴裏含著的那顆木珠,先往左轉三圈,再往右轉一圈,然後又朝左轉兩圈,隨即大堂正中的大理石石磚就隨之分離開,露出一條通向地底的幽長樓梯,有幽茫的火光從裏麵泄出來。
    走進地梯,易歸漓走在後麵,抬手摸著牆上凸出來的一個圓形機關,扭動之後頭頂的石磚就合起來了,石磚相碰的聲音沉悶的在幽長的地梯裏傳開,穿過地梯,一行人走進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地底走廊,走廊兩側都是密不透風的石牆,石牆上支著燈台,油燈靜靜的燃著,從走廊裏穿出後,就到了一處寬闊的空間裏,易歸漓走出來,走到眾人身前,看著眼前的由二十八根石柱支撐著,燃著長明燈,四麵的牆壁都雕刻著東月國圖騰——鳳凰的巨大空間。
    在正前方有略高於地麵的一方台子,台子上是以整塊玉石雕刻鋪就的寶座,寶座下方,左右各有一隻銀鑄的仙鶴,鶴嘴裏正往由寶座前朝四麵八方沿伸的水槽裏吐著清亮的水流。
    易歸漓等人站在這個第一次進入的輝煌而宏偉的地下宮殿裏,不約而同的打量著,過了一會兒,北麵的石壁上洞開一扇石門,緩緩打開的石門後,走出來一個人,一身玄色衣袍,衣袍上用金銀兩線繡著日月星河,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眾人,舒展唇角,聲音在寬闊的宮殿裏響起來,“終於見麵了。”
    易歸漓看著眼前,東月國的大祭師——星淵,也是嵐家的家主——嵐千夜。
    “參見大祭師。”易歸漓和身後眾人紛紛單膝跪地,俯首行禮。
    “免禮。”等易歸漓一行人站起來,星淵在他們中間看了看,然後問,“怎麼不見宓籮?”
    “宓籮先我們一步來與大祭師會合。”易歸漓說,“難道大祭師一直沒有見到她麼?”
    “沒有。”
    易歸漓的眉峰皺了起來,轉而似想到什麼,抬頭對星淵說,“我們來時,在路上見到大炎夜巡的官兵,看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星淵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會去查探清楚,在君上來之前,我們依然要耐心等待。”
    在距離地底宮殿千尺高的地麵,大雪下至半夜,已堆積了一層,走在上麵鞋底軟軟的陷進去些許,雪粒碎開的聲音細細的響著。一個穿著碧色水緞毛領褂子,頭上紮著花苞髻的小女孩蹲在雪地上撿起掉落的波浪鼓,拿在手裏搖了搖,穿線的木珠一前一後的敲著鼓麵,咚咚的聲音就響起來,在婢女撐著的竹傘下走來的華妝婦人,彎腰伸手將小女孩抱起來,親了親小女孩柔嫩白皙的臉龐,寵溺的責怪道,“不是說不要亂跑嗎?”
    在她們轉過身之後,原本停了的雪又重新落下來漸漸將雪地上連綿的一行腳印覆蓋,雪地延伸至盡頭的天邊,隱隱有一叢暗紅鋪呈了整個天際,像是從深埋的雪下終於燃燒而起的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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