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中秋夜宴翻暗湧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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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俟訣踏進太極殿,盈鼻便是滿室紅玉的溫香甜膩,衝得他一陣眩暈,腦海裏又回想起了戰場上的一切,和他此時會身處這個大殿的原因,他俊美的麵容在光影裏恍似往下白了一分。
    萬俟訣也不行禮,隻那麼直直的站著,迎接或者說忍受著來自周圍臣子以及眼前高高在上的君王的打量,蘭陵禦離指間捏著裝滿紅玉的玉觴把玩,視線一直看著殿下的萬俟訣,一言不發,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弧度,眼中冷成一片,像在萬裏冰封的雪原裏最冷最亮的那一簇光,就這麼看著,看得殿中的人後背緊繃,汗毛直豎,也看得萬俟訣漸漸的軟下氣勢,直麵他戰敗國俯首稱臣的質子身份,終而彎下膝蓋以大炎的禮儀向蘭陵禦離呼出萬歲之聲。
    蘭陵禦離這才冷笑一聲,也沒免禮,揮手讓身旁的青衣公公另倒一杯紅玉然後送到萬俟訣跟前,青衣公公彎著腰手上拖著一樽紅玉,尖細得似男似女的聲音輕輕的說:“二王子,請吧,這是皇上親賜的。”
    一句話說得像是這是要有多大的福氣才受得起的恩賜,萬俟訣聽在耳中恨在心裏,一言不發的端過那杯紅玉,仰頭將杯中清透的紅一飲而盡,蘭陵禦離這才說了話:“今天是給戰勝而歸的忠毅公擺宴慶賀,入席同樂吧。”
    萬俟訣將那個棱角分明的酒杯捏進掌中,握得用力直硌疼了掌心,然後站起來走向唯一還空著的那個靠在殿門旁的位置,一身凜然氣息讓候在一側的宮人給他斟了酒就不自主的往後退了退。
    蘭陵禦離暢快笑著揮手讓歌舞繼續,弦樂聲起,觥籌交錯間君臣笑談重又喧,幾句平常話在肚子裏滾一圈出來直比戲言還要動人三分,爭相拍著馬屁。
    嵐殊在舞姬身影間瞧著角落裏的萬俟訣,瘦尖的下頜因為冷淡的抿著薄唇線條更淩厲,緋色的唇因方才酒液染過而飽滿水潤,細長眉眼輕輕垂著靜成一條線,眼尾上挑帶出風情,麵色白皙似玉,本該顯得女氣的臉因為明顯直挺的鼻骨而英氣,修長的脖子,寬闊略有點單薄的雙肩可以由此描繪出肩部以下的線條,瘦削而修長,王族的傲氣藏於那雙過於美好的眉眼間。
    當真是張好麵皮呐,擺到勾欄院裏隻把那些掛得上牌子的美驕娘們也要羞上三分了。嵐殊抬起杯子仰頭將酒喝幹,麵上活靈活現的公子哥樣,微微抬起的視線最後看了萬俟訣一眼然後撇了開。中秋夜宴,與帝同樂,殿中眾人雖說笑著,但也沒有真的放鬆開來,都拘謹著,嵐殊隻覺得這般國宴雖然隻是第一次參加,但也太沒滋沒味了,還不如去街市上走一走,或者在自己家裏一邊吃著月餅瓜果一邊看著別人放的煙火來得有意思。
    所以也就顯得興趣缺缺,性子又是那種隨性而為的,高興了與人鬧作一團,沒勁了就一個人藏在角落裏,心神俱收入了定般沉進自己的思緒裏,將耳邊作派的歡聲笑語當流水一般左耳進去右耳再原封不動的流出去,反正他一個小臣子這樣的場合裏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他,今晚的主角是戰勝而歸的溫大將軍,陷在話題裏的也是溫大將軍。
    嵐殊扯著玉盤裏的紫玉葡萄,一顆一顆的送進嘴裏,冰冰涼涼的又大顆又沒籽,吃得好不舒爽,耳邊流過一兩句將軍近而立之年,可想過娶親?將軍若是娶妻生子,將膝下子嗣培養得如將軍一般驍勇,就又是大炎一名良將了。諸如此類的話,溫淵衡談笑間就太極推掌盡數不著痕跡的拆解開來,盡也是個不急著婚嫁的人,隻說看緣分。嵐殊翹起一邊嘴角,將又一顆葡萄扔進嘴裏,心道,緣份又沒長腿,你不是在邊疆不毛之地就是在朝上麵對一群酸腐臣子,那緣份也能來?
    心裏這般想著,卻半點沒有摻和進話題裏的意思,眸子裏到是無端亮得緊,流光溢彩的映著燈火讓人看了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溫淵衡就是在閑聊周旋之間隔著遙遙的距離朝嵐殊那處掃了一眼,再掃一眼,停了停,又多看了會兒,這才轉開目光去。嵐殊還是兩耳不聞身邊事的樣子,也沒注意到溫淵衡停在他處的視線。
    中秋夜宴早早便結束了,蘭陵禦離想來也知道他在場,這些臣子們沒有一個能放開手腳的,也不甚盡興,不如早早散了放人回去陪家人團聚,他也能去陪陪老毛病又犯了的皇後。
    散了宴,嵐殘與裴蒼瓏和裴承修三人走在皇城宮牆間,夜風吹來,撫過眉眼吹散一絲微醺酒意,揚開身後青絲,好不愜意。溫淵衡和幾名大臣走在前麵寒喧朝他祝賀著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到是他偶爾一兩句的回答顯得謹言慎行,嵐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快到宮門處時,裴蒼瓏笑了起來,道,“到是個明白人,知道帝子在忌諱什麼。”
    “也許老師當日所言隻是憂慮過甚。”嵐殊笑了笑回道。
    裴蒼瓏抬眉看著嵐殊,然後道,“我們做臣下的怎麼憂慮都不打緊,隻要天子別憂慮上就行。”頓了頓,麵上笑得更暢快了些,“而天子如今顯然擔憂得不比臣下的少。”
    嵐殊沒有說話,隻是麵上仍掛著笑,在月光下看來朦朧得半真半假,裴承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別就和裴蒼瓏一道走了,嵐殊也轉身朝等候自己的馬車走去,再抬頭去看,東正門外寬闊的官道上,已經一道人影都沒有了,隻有清亮的月光滿滿的裝了一路。
    “回府。”嵐殊道。
    上了馬車裏,嵐殊軟軟的倚在墊子上,就犯起困來,在家閑那數日直把他閑得一身懶病,加之天氣越來越涼爽,一入夜沒多久便想爬榻上窩著。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要是一輩子能安逸的睡著睡著就過去了,誰說不算是一番享受?嵐殊闔著眼皮,馬車輕輕晃著,像是小時候躺在嬰床裏一般的感覺,頭歪歪的垂著隨著馬車輕微的顛簸一點一點的,不一會兒就真的入了夢裏,月光爬過車窗就鑽進了夢境裏暖了夢裏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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