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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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平陽坐在公車上,再一次歎了口氣。
他前幾年還是師範大學醫學係的學生,總所周知,師範大學的醫學係,一般都是理論為主,和固定的醫院有合作關係,畢業了之後直接進去,要不然就繼續研究(以上根據聽說自攢的,勿當真)。
但他是唯一的例外。
他沒有畢業,算是唯一的一個沒有畢業的人吧。
倒不是他能力差,而是……他無故曠課次數太多,後來請假也太多,幾乎沒有一個老師的花名冊上點過他到。雖然,他偶爾會在吧……
車門打開,傳進來一陣冷氣,鄭平陽打了個寒顫。大學被退學,雖然後來又去考了夜校,但是很多地方不承認夜校的學曆……那麼隻有高中學曆的自己,真的可以再找到工作麼?
鄭平陽越發頹廢的歎了口氣。
沒有醫師證,根本不能在醫院這種地方任職,想開個小診所都不行。所以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一直在一些不需要技術的方麵努力。前些年一直在給幾個小孩做家教,靠著這個再靠在一所超市做理貨員也還算馬馬虎虎的過。但是就在前幾天,理貨的時候不小心砸了幾瓶酒,於是立刻被以馬馬虎虎這個理由辭退了。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學曆低,又沒什麼後台(其實有關係也不會來超市了),所以才在超市大老板的外甥過來求職的時候華麗麗的被辭退了。雖說預料之中,但也還是有些難受。
這樣,還能找什麼工作呢?
這個月的房租,都是合租的老同學墊的。說起這個老同學,鄭平陽眼神突然柔和了起來,臉上也帶著那麼一絲光彩。本來顯得蒼白的臉龐也似乎紅潤了起來,但他很快又頹然的往後座一仰。
他,早晚也要娶妻生子的吧。
那,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
鄭平陽閉上了眼,任由冬日並不溫暖的陽光投射在臉上。投下斑斑駁駁的陰影,點亮了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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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放學了。”孫少傑收拾好書包,順腳踢了踢前座張誌峰的椅子。前麵的人埋著頭做鴕鳥狀,低低的擠出一個蚊蠅樣地的聲音:“我們晚點走,我不想看見人。”
“這種時候說沒臉見人更好吧。”孫少傑歎了口氣,幫眼前的笨蛋把羽絨服從後麵的櫃子裏拿出來,隨手丟在對方頭上。心裏覺得自己越來越體貼了……
“你才沒臉見人,你全家都沒臉見人……”張誌峰聽著四周的人聲漸漸小了,終於慢悠悠的爬起來,“江腹黑啊!我一定也要****”(這素作者自己屏蔽的,因為張誌峰自己消音了。)
“啊?”孫少傑穿好衣服,回頭問,“你說什麼?”
張誌峰露出冒著黑氣的笑容:“哪有啊,回家了~親愛的。”
“誰是你親愛的啊!你黑了!你真的黑了啊!你被江腹黑看了一眼二弟就黑了嗎!江腹黑的眼神這麼厲害嗎!”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出了校門,結伴回家。
孫少傑和張誌峰住的很近,好吧,他們是真的很近,就是小區前後樓。從小就一個幼兒園混起來的,一直混到現在,雖說偶爾會聽孫少傑吐槽一句諸如“我在這個小說中的好朋友怎麼這麼不可愛!”之類的,但是張誌峰一直都任勞任怨的承擔著馴獸師的……咳咳,承擔著給孫少傑順毛兒的任務。每次孫少傑一挑眉,張誌峰就會去把話題攪開。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孫少傑身邊的小朋友就是一出來打醬油的,一般碼架鬧事兒什麼的,隻要有這個人在,一般不是成了相聲喜樂會,就是成了兄弟拜把子……
兩人坐車回到了家,道了別就各回各家了。
臨分別的時候,孫少傑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凝重的說道:“誌峰。”
張誌峰疑惑的回頭,迎麵就被一個雪球砸在了臉上。等他罵罵咧咧的擦幹淨臉恢複了視線,卻見罪魁禍首已經跑到了樓門口,隻剩一個小黑點。
“混蛋!去死吧!咒你們樓電梯打不開啊!”張誌峰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事實證明,就好像笨蛋不會感冒一樣,越是笨蛋的人,越言靈。
孫少傑很鬱悶的被關在了電梯裏,電梯裏沒有信號,按緊急呼叫鈴也沒有反應。他也不敢踹電梯,生怕這鐵家夥掉下去。
他有幽閉恐懼症,平時都很少坐電梯,若不是今天走了一路雪水鞋底濕滑,估計還會走樓梯的,難得坐一次,就遇見幾率小的好像爆出神器一樣幾率的故障。隻能說,笨蛋的話太靈了……
雖然盡量讓自己的思維擴散,想一些別的事情,但孫少傑的呼吸還是不由自主的急促緊張起來。生怕電梯一個忽閃就燈滅了。畢竟災難片都那麼演的,隻要出事故的地方,都是黑的。
他吞了吞口水,忽然聽旁邊有人說話:“沒事的,應該是短路。很快就好的。”
很安撫性的話,也是很柔軟的聲音。輕輕的從另一個角落傳出來,讓人安心。孫少傑這才想起,電梯裏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跟自己一起上來,然後就沒出半點兒聲,要不是剛剛搭話,自己都忘了。
有點兒亂恐怖的。
“謝謝。”他隨意的點點頭。
那男人笑笑,露出一排白牙。
很平凡的長相,看起來很老實,不出聲靠在角落裏顯得有些膽小,不過又不顯得懦弱。
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愛主動和別人說話的樣子,卻一直和孫少傑搭話,有時候孫少傑都不說話了,他還在說。不過聽著聽著,孫少傑卻真的覺得沒那麼怕了。不禁暗道,難道那個人知道自己的病症,在故意幫自己分擔恐懼感?
但這麼想,他不禁失笑,哪有那麼厲害的人,光看就知道自己害怕幽閉空間的。難不成是個隱居在這裏的醫生不成?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話,很順嘴的聊到了學習,孫少傑撇撇嘴,剛要回話,突然感覺電梯一晃,燈真的忽閃忽閃的就滅了。這一下,他嚇的簡直像是見了鬼,虛汗一下就出來了。他緊緊攥著書包,顫抖的手去摸兜裏的手機。但手怎麼都不聽使喚,簡直就要跪了。
‘啪。’
對麵的人卻恰到好處的打開了手機,他用燈光打在孫少傑腳底下,既不刺眼也不會被忽略。他慢慢摸過來,把亮光塞進孫少傑手裏。
“不怕不怕。”他輕輕摸著孫少傑的頭,感覺掌下的逆毛兒頗硬,便知道這個小鬼一定也是個臭脾氣。
孫少傑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住了那個人,這才感覺心裏有點兒踏實。
“謝謝。”孫少傑又說了一次。
那人還是笑笑,把下巴扣在孫少傑肩膀上:“嗬嗬。”
孫少傑臉一皺:“你是在嘲笑我怕黑嗎!”
他突然覺得很尷尬,畢竟,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還是一個大男生,說怕黑實在是很丟人。對方把手伸上來彈了他腦門一下,聲音帶著笑,聽起來更加柔軟:“什麼你不你的,起碼叫一聲哥哥啊臭小孩。”
奇異的,一向脾氣臭不可聞的孫少傑隻是哼了一下就不做聲了。
孫少傑自己都很奇異,隻能歸類於自己在這種環境下會脆弱一些。又有些惱怒,覺得眼前這個人占了自己便宜。切,還叫哥哥,明明還沒我高。
對方的手悉悉索索的動了動,孫少傑好奇地問道:“你在幹嘛?”
對方從手上摘下一個發著幽幽綠光的看起來很渣的手鏈,他把這個戴在了孫少傑手上。手鏈其實不難看,就是細細的顯著有些和少年不搭調。
“誰……誰要帶這麼醜的東西啊。”孫少傑有些臉紅,這回踏他是真的確定,對方肯定一早就知道自己怕黑了。
還好這裏很黑,對方什麼都看不見。
對方很包容的笑了笑:“來不及用手機的話,這個也很亮啊。”
手機亮了滅滅了亮,孫少傑一直抱著對方,隻感覺手裏的觸感熱乎乎的,因為穿得多,還很柔軟。至於恐懼症,他現在倒是真的沒有感覺怕。
他有些貪戀這種感覺,有些溫馨。
不久,電梯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那人無聲的放開了手,順手把手機取回來了。孫少傑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下意識的又說了聲:“謝謝。”
對方依舊笑了笑,看起來有些乖巧。
電梯開了,電工站在外麵,一群居委會大媽們連連說道:“喲這不是孫家娃娃嘛,沒事兒吧……”
“你這電梯什麼時候修好啊,我晚上還要下樓遛我家小寶貝呢!”
另有人說:“嗨,老姐姐,樓底下那麼滑,你叫你兒子去遛狗啊!”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孫少傑被各種包圍,當他再抬起頭,卻見那個人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若不是身上帶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手鏈,他真覺得剛剛被困在電梯裏是一場夢。
他想感謝,卻發現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些茫然若失,心裏微微的酸澀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