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巾擋住了臉，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眼睛。隻是這會，舞陽傾顏也半眯著眼靠著背後男人的胸前，一點移動的意思都沒有。肩膀上還趴著隻小狐狸，呼呼大睡著。
    “怎麼他們都不累的呢？”心裏咕嚕著。
    舞陽傾顏在他們臉上看不出一點疲憊，反而是感覺大家身下的馬兒都快跑不動了一樣。
    事實上也是，後麵本來跟著三匹無人駕馭的馬，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匹了。
    不知為什麼，看著倒下來的馬兒被換掉，孤零零地被拋棄在荒道上的時候，她的心有點揪痛，像是曾經在野外生死訓練的自己，隻有強者才能走到最後，而堅持不下來的就隻會在半路被拋棄掉，孤伶伶地死去。
    一個人不再看淡死亡的時候，便開始珍惜生命。她知道，她不再看得淡死亡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疼惜生命，興許是來到這裏後，或者是更久之前。
    還是，從她了解被拋棄的悲哀後。
    她想，上輩子被拋棄了，那麼這輩子可以重來，便不要再被拋棄了吧。
    腰上摟著的手緊了緊，她現在對身邊的這個人已經慢慢習慣了。同騎一匹馬走了一路，已經從開始的不習慣變成了現在的習慣。
    最後她發現，隻有她坐下的這匹黑馬和主人一樣，一樣彪悍。在別的馬兒都幾乎走不動的時候，這匹馬還是四隻蹄子跑得歡快，無須主人的鞭撻，馬兒的速度一直都保持著領先。
    舞陽傾顏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卻是什麼都沒問，跟在殷陌離的身邊，讓走便走，讓停便停。
    在後來的時光裏，她總是在懷念這段逃離衢國，被自己不熟悉的人帶到自己不認識的地方去，就這樣跟著殷陌離的日子。不需要去想什麼，跟著他就好。
    人生若隻如初相見，便是最美。
    她覺得他們的開始是美的，隻是後來怎麼變成了那樣，有點不解。
    人也往往就是那樣，會想念，懷念過去那些美好。她覺得很是美好。
    殘陽的餘暉一點點穿破厚重的雲層，天空慢慢地變得灰暗。舞陽傾顏忍受著大腿內壁被摩擦出來的疼痛，神色一點也沒變化。
    看著這樣的天，她知道天是要黑的了。黃昏過後，便是黑夜，這是亙古不變的自然定律。
    趕路的眾人一路沉默，一句話也沒見誰說過。大家也幾乎都不停下來休息，一直在黃昏時段還在快速疾行。
    直到到了一個岔道口，“籲……”此起彼落的聲音響起，馬兒停了下來。舞陽傾顏幾乎是在奔跑的馬兒停止跑動的那一瞬間就醒來過來，瞪大的眼睛看不出絲毫睡意。
    “帶她到三角方去。”殷陌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男人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漠，不帶一絲波動。懷裏還有溫度的人，被毫不留戀地轉移了。
    “是的主子。”舞陽隨風恭敬地掉頭，接過了人。
    舞陽傾顏還在呆愣的時候，就被殷陌離轉到了舞陽隨風的馬上。
    直到他們從眼前消失，消失在前麵的路上，舞陽傾顏也沒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看自己，也沒有絲毫舍不得，嘴角翹了翹露出抹嘲諷的笑。
    低垂的眼瞼遮住了眼裏閃過的一絲光芒。
    “我們走吧，到天黑前我們要趕到三角方去。”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舞陽隨風什麼都沒說，駕馭著胯下的馬，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後麵跟著的，還有方君和黃鶯。
    塵灰揚起，他們在這裏分離了。
    人總是不能預測分離，而分離的時候就這樣分離了。舞陽傾顏還以為她會一直跟著殷陌離走下去，最後人家放下了她走了，她也向被帶往另一個方向。
    下次見麵，是什麼時候？很快，或者很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