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山色空濛雨亦奇(四)(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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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相處了一個月左右。
「瞎子,怎麼又是一身的血腥味?你去池子裏捉魚了?」穿著依舊很樸素的小倌一手拉過寧風的領子,一手搶過他從弟弟手中奪來的肉包子,塞住弟弟那張發出不雅哭聲的小嘴後,回瞪著寧風問道。
食物被搶的寧風臉上閃過一絲微弱的寒意,卻在那小倌回過頭來的時候恰好恢複成了原本的麵無表情:
「我沒用晚飯。」否則他不會搶那人弟弟的宵夜。
「……我就知道,」小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近這瞎子說話的次數增加了不少,但冷冰冰的真讓人不舒服,沉吟片刻,他把拉住寧風領子的手放下,換成扯住對方冰冷的手:
「我給你留了點吃的,跟著來。」
在他抓住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間,寧風的胸口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酥麻感。
收回手!他皺著眉命令自己的手。
少年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隻是那樣輕輕地握著,他卻覺得手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於是兩人一直牽手到了小倌的房間裏。
「瞎子,今天晚飯難得有肉包子,我就留了一個。」本來是打算留到一會兒邊賞月邊吃的,真是便宜你這個小瞎子了……小倌輕輕歎了口氣,取出被包裹好的肉包子,扔給了寧風。
寧風下意識接過,已經失明了快一個月,他也習慣了在黑暗中通過呼吸聲、腳步聲等辨別一個人的情緒。
「你不吃?」他問。
他剛才很明顯地聽見了那聲輕輕的歎息。
小倌眨眨眼,沒想到這死小孩還會關心自己?不過仔細看來,少年麵黃肌瘦,唇無血色,營養不良和當初第一眼見到他一模一樣,小倌就疑惑這小孩是不是天生的營養不良,怎麼喂都喂不飽的?
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寧風絲毫沒有陷入尷尬,直接捧著包子咬了一口。
油膩的肉汁傳了出來,誘得小倌吞了口口水。
寧風自然也聽見了他吞口水的聲音,抬頭看向他的方向:「你也沒吃晚飯?」
小倌咳了一聲:「本大爺自然吃過了。」
寧風微微皺眉,嘴角卻若有似無地翹起了一個弧度,即使認真看了也不一定會發現。
他又咬了一口狠的。
下山之前,他曾帶了十多個人,本來計劃周密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可偏偏他就是沒有懷疑到自己身邊也有叛徒。
為了釣出隱藏在自己身邊的叛徒,他故意中毒失明,然後故意造成被綁架的假象脫離了隊伍,用了傷害較大的縮骨功變成現在這副乞丐模樣,偷偷潛入了離目的地稍近的彎月閣。
所以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會被那人知道的。
之前的好幾十天,他都獨自在查探目標叛徒的行蹤,陸續殺了好幾個和那叛徒接頭的人之後,這次他卻在跟蹤途上被人暗算了——是潛藏在他身邊的那個!但當他去追趕那人時,卻因為傷勢較重不得不隱去行蹤回到這裏來。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泄露行蹤,樣子也進行了徹底的改變。
為什麼還會被發現?
寧風神色莫測地啃著包子。
小倌神色莫測地看著他啃包子。
寧風忽然抬起沒有焦距的眸盯著他的方向看了三秒鍾,盯得小倌後背襲上陣陣涼意。
但對方在他眼中還隻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屁孩,他的底氣又回來了:
「對了瞎子,你這一身的血腥味不會是去幹什麼壞事了吧?」
「……」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被欺負了……」小倌嗬嗬笑著,給自己倒了杯水。
寧風一直保持著自己麵癱的形象,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小倌也不妄圖得到他的回答,於是自顧自地猜測了起來:
「瞎子,你是不是被什麼江湖組織的追殺啊?還或者是,你是最近被滅國的什麼皇子,現在逃亡到琉國是為了殺掉狗皇帝?」
「……」狗皇帝?還真敢說。
「喂喂,別說這是大不敬,」接收到他疑惑的眼神,小倌不以為意又喝了口水,「反正天高皇帝遠,他又聽不見……」
「他要是能聽見呢?」
小倌被噎了一下,驚疑看向他,然後像是想起什麼般歎了口氣:「關心這個幹何?你怎麼看也不像是皇帝身邊的人吧……不過,要是他能聽見,」用指甲磨了磨下巴,他輕笑,「我就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國罵的精髓!」
「……」聽不懂,不予以評價。
琉國當朝皇帝不是個好主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進來征戰頻繁,民不聊生。
軍隊過處的賦稅都能把一個普通的鎮子蒸發掉。
到處都不平靜,否則以前的彎月閣可是連打雜的待遇都較得上現代一白領呢,當然這些他都是聽別人說的,他自己沒有經曆過,因為他到這裏來之前就已經是那位皇帝執政了。
小倌哼哼了兩聲:「讓那狗皇帝後悔被生出來。」
「……」這句聽懂了。
寧風眯起了眼,將最後一口包子吞下,冰冷的聲音輕輕攪動著空氣:
「背叛我的那個人已經開始動手了。」
「……哦,啊?」沒料到他會自主爆料,小倌驚了一下,愣住。
寧風繼續道:「我明天會走。」為了不牽連這裏。
「……啊?哦。」小倌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有點不滿意他的平淡的反應,寧風聲音微凝:「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事,否則後果自負。」
「嗯,」小倌嗬嗬笑了聲,這可真奇怪了,既然不想他告訴別人,那死瞎子就不應該告訴他,「對了,你讓我觀察的那個人今天又出去了,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剛才過去看時似乎受了傷……」
寧風點點頭:「他的確是我要找的人。」
雖然易了容,但那叛徒對身形氣質的處理還是太過馬虎了——根本就和丟掉偽裝沒有區別。
小倌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道:「瞎子,陪我喝一杯吧,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好像有點舍不得你了……」
「你有酒?」據說酒對於他這個半小倌半小廝的來說還是很貴的。
「嗬嗬嗬……珍藏多年了,你得賞臉呐。」
「……好。」
月光冷凝在窗台,染得少年的五官蒼白如雪。
他眨眨眼,道:「對了,我也告訴你個秘密好了。」
「我還有一個名字……」
「叫,竹玉。」
寧風沒發現,這叫竹玉的家夥還挺容易醉倒,醉倒了還喜歡趴在別人身上半邊臉貼著那人手臂磨蹭,邊磨蹭還邊碎碎念:
「呃!你說我名字咋,咋就,呃!就這麼娘呢?」
「……」寧風拚命想要揪出自己被蹭麻的手臂。
「太,太奇怪了,我明明呃!明明是個男人。」竹玉死死抓住繼續蹭。
「……」寧風心說你還隻是男孩。
抽手臂。
竹玉猝不及防地撲到了身邊的人懷裏,臉朝著某個地方繼續蹭:
「我,我明明是個男的呀嗬嗬呃!」
然後又蹭了蹭: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我喜歡男人?」竹玉的邏輯已經混亂了,他問的其實是為什麼明明那人都罵自己賤了,他還傻乎乎地去幫他擋刀?
但是說出來了在有心人耳邊卻是另一種意思。
寧風全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