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空氣帶點薄涼，星光璀璨，把顧仟言額上的細汗映得明亮，汗水沾濕他的臉龐，頭發一縷一縷地貼在光滑的額頭上，在黑夜中泛著光澤，白皙細膩的肌膚讓星光也為之失色。
    顧仟言來到墓園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黑夜的墓園很安靜，隻有一個男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徑直往前走，最終停在一塊墓碑前麵。
    “姚虎，我遲到了。”顧仟言抱歉一笑，擦了擦額上的汗，揚起的笑容，比那細汗還要晶瑩耀眼，“剛才因為被狗攔路了，所以堵了點時間，不過，我已經記住那條狗，下次會讓它瘸腳的。”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讓顧仟言的俊臉更為明亮，一下子變得有活力不少。
    笑容過後，顧仟言低頭看著墓碑，靜靜的，藍眸在黑夜中顯得深邃不少，他默然蹲了下來，掏出隨身的手帕打算擦一下久未清理的墓碑，卻意外的發現一塵不染，似有人細致地打掃過一遍，連周圍的雜草也清理了。
    顧仟言略顯疑惑，拍了拍空空的手，“對不起，我沒有帶你最喜歡的小雛菊，下一次，下次我一定記得！”
    說完這句話之後，顧仟言就沉默了，低下頭很久，重新抬起來的時候，眼角有點濕潤，一屁股坐在姚虎的墓碑前麵。
    “兄弟，你還認得我嗎？”明亮的藍眸定了定，俊美的臉龐連天上的星辰也不能媲美，他笑著歪了歪腦袋，“我也真是的，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怎麼可能認得我？兄弟，我是連歌，你的連老大……”
    眼睛裏的濕意更重了，在姚虎麵前，他總是這樣的無所遁形。所有堅強，所有偽裝，所以自傲，在這個親人加最好的朋友麵前，也藏不住那絲隻是輕微程度的脆弱。
    顧仟言盤腿坐在地上，睜著清亮的眼睛盯著姚虎的墓碑。霎時間，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時候，他們倆總喜歡在天台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舉著酒杯，對酒說笑，一說就忘記時間，醉醒之後，天就亮了。從最開始潦倒的時候偷的劣質啤酒，到最後“黑帝”強大的時候享用的高級紅酒，他們的友情，依然隨著天台上默然輕碰的酒杯，相視一笑的默契，維係著，從來沒有改變過。
    直到姚虎被人一槍爆了腦袋，他找到姚虎的時候，隻有冰冷的屍體，以及滿地紅得發黑的血……
    “姚虎，你說的沒錯，顧奕城真的不是好人，我被他害死了，連歌已經在一年前死了，到我發現自己成了顧仟言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年後。”顧仟言握起拳頭，輕輕碰了墓碑一下，就像以前跟姚虎達成統一意見時，那默契的碰拳。語氣，卻是那般的輕鬆隨意，似乎隻把這當作是笑話來說，“不過啊，現在這臉帥多了，對不對？”
    然而，話中那要報複的決心，顧仟言自己知曉，他相信，姚虎也會知道。
    臉上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顧仟言眼角的濕潤淡去了不少，“你清楚你連老大是什麼人，我最討厭被騙，我會親手摧毀顧奕城的，兄弟，你泉下有知要保佑我，還有，殺死你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我會幫你報仇的。”
    姚虎在身邊的時候，顧仟言覺得什麼都很順利，就算窮困潦倒了，也還有一個朋友在身邊不離不棄，現在呢？愛情背叛了他，命運戲弄了他，連最好的朋友，也死得不明不白。顧仟言眼角的濕潤，為的不是自己被背叛的命運，隻是因為在這個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日子，突然覺得寂寞而已……
    夜，變得更冷了。
    他不知道自己重生了，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張臉，獲得新的生活，而又決意為之前的遭遇報仇，是不是多此一舉了。但是，此時此刻，他真的放不下來那憤憤的恨意，唯有報複顧奕城，才能平息他的恨。或許，終結了連歌所有的恨，他才能夠更好地以顧仟言的身份活下去。
    顧仟言在姚虎的墓前待了三個小時，其中，有兩個小時都是在沉默，隻是定定地看著墓碑上姚虎的名字，抿著唇不說話，視線一轉，落在那張青澀地笑著的照片上。他知道，有些思念，有些愧疚，有些決心，不需要說出來姚虎也懂。
    離開的時候，顧仟言發現了姚虎墓前有兩朵小雛菊，明亮的黃色，沒有枝葉根莖，靜靜地放在那裏，卻又好像是精心選擇的位置。
    “誰來過了？”顧仟言拿起那小雛菊，想起了姚虎在生的時候，曾經收藏了一瓶子這樣的小雛菊花，一個玻璃瓶子的小雛菊，各種顏色，姚虎當寶貝一樣放在床頭櫃上。那時候，姚虎捧起這個瓶子，笑容裏帶著癡迷。
    也是過來人的顧仟言知曉，姚虎那是陷入愛中的笑容，隻是或許因為時機還沒成熟，姚虎還沒來得及給他介紹愛人，就……
    “兄弟，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嗎？”顧仟言的唇角揚了起來，把小雛菊放回到原來的位置，笑著看向墓碑，“真想知道這人是誰，讓我們黑帝最強的殺手也露出那樣幸福的表情。”
    ……
    清晨，第一縷陽光剛從天空綻放，蘭斯特就揉著眼睛醒過來了。昨晚他睡得很不安穩，精神很不好，一大早眉頭就皺了起來。
    “小少爺，早安。”溫暖的聲音響起，英俊的青年畢恭畢敬地站在床邊，遞上一份精致的早餐，“希望小少爺今天也能過上愉快的一天。”
    蘭斯特那皺起的眉頭，隨著顧仟言緩緩擺下了早餐的動作，舒展開來。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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