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十六 孽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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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一座小城鎮。
正值幼學之年男孩,正在柴房外劈柴,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顯得格外羸弱,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裸露的褐色皮膚上傷痕累累。
男孩身邊的木柴越堆越高,毒辣的日頭照得他一陣暈眩,他放下手中的斧子,撐著斧柄小憩一會。
一條皮鞭狠狠地抽在男孩的背上。
“臭小子,什麼沒事也沒有,還偷懶!葉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男孩趕緊起身,惶恐地看向持鞭的強壯男子。
皮鞭又一次打在男孩身上,噼啪作響。
“臭小子,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幹活!”
男孩顫抖著手,重新持斧,開始一塵不變的勞作。
夜未城葉家,世世代代鳥靈術士,與生俱來的招靈之術,是葉家成員的標誌。
但是,他,葉家這一代最小的孩子,葉旭,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一點靈氣。
哥哥姐姐們紛紛擁有了自己的鳥靈,對他嗤之以鼻,大人們把他當成葉家的恥辱,對他毫不關心。
父親根本不願承認他的身份,母親總是遠遠見到他就跑開了。
葉家的藏書閣從來不會讓他近,普通的學堂也配不上他的姓氏。
他對周圍的一切一無所知。
兄弟姐妹玩的時候他隻能悄悄的看著,路邊的學童丟起石頭就砸他。
他沒有一個人類朋友,也沒有一個鳥類朋友。
他寂寞,孤獨,害怕,驚恐,難過,擔憂,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願意知道。
對葉家來說,一個沒有鳥靈的人,就是一個沒用的人。
他的世界,始終隻有他一個人。
這一切,卻在一次偶然的上山砍柴的過程中改變了。
小小的男孩費力的完成不屬於他承受範圍內的工作,一隻杜鵑鳥突然停在他正在砍的樹枝上。
他收回斧子,不想打擾那隻杜鵑鳥,靜靜的坐下來,看著這隻美麗的藍色杜鵑鳥,卻因為太累,一下就睡著了。
這一睡,滿滿當當的任務就耽誤了,一頓毒打之後,他隻能趴在草堆裏昏昏入睡。
沒想到第二天,那隻藍色的杜鵑鳥又出現了。
對於從沒有鳥類親近的男孩來說,這隻杜鵑鳥對他來說彌足珍貴。
他繞開正在劈的樹枝,換到另一枝樹枝上。
那隻杜鵑鳥扇扇翅膀,又飛到男孩麵前。
幾番輪回,男孩幹脆放棄了,他坐到一邊,靜靜看著它。
突然,一個想法掠過他的腦海。
為什麼不把這隻杜鵑鳥變成自己的鳥靈呢?
好像是知道男孩的心意似的,杜鵑鳥繞著他的身子緩緩飛舞起來,唱起悠揚動聽的歌聲,引得男孩也歌唱起來。
隨著他的歌唱,一道道發著藍光,縱橫交錯的符咒漸漸浮現在他的腳下。
他心裏歡快起來,他知道,他終於有了自己的鳥靈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回家,想將這個喜訊告訴父親,告訴母親,自己有了鳥靈,自己不是沒用的人,自己也是葉家的一份子。
踏進家門的那一瞬間,他驚呆了。
哥哥,姐姐,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睜著無神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如晴天霹靂一般,他發瘋似的在滿地屍首的大屋子裏亂跑,哭著喊著,找著父親和母親。
終於,在湖邊的梅花樹下,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親。
他扶起母親,試圖將她抱起,母親卻在看到他身邊的藍杜鵑後,花容失色,一把用力推開他。
“走開,走開,你個天煞孤星!”
“母親,怎麼了?我終於有了自己的鳥靈了,我不再是沒用的人了!”
男孩高興地把藍杜鵑帶到麵前。
梅花樹下的女人不停地往後蹭,驚恐地指著男孩的杜鵑鳥。
“藍杜鵑!鳩占鵲巢,藍杜鵑!
藍杜鵑,會殺死主人家裏所有人!”
梅花樹下的女人一口氣卡在胸口,睜大了眼睛,保持著指著男孩的樣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她指著的男孩,砰地跪倒在地,淚流滿麵,仰麵長嘯。
接下來的幾天幾夜裏,他幾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知疲倦地將親人們的遺體一一掩埋,如果不是體內的暗藏的靈力保護他,他怕早已追隨家人而去。
整個過程中,他不再看藍杜鵑一眼。
那隻曾經讓他歡欣鼓舞的鼓舞的鳥,正是殺了他一家的,不共戴天的仇敵。
多少次,他想親手殺了那隻藍杜鵑,但天性卻讓他止住了手。
最後,他痛下決心,終於趕走那隻藍杜鵑。
完成一切後,他坦然地走到柴房。
他拿起斧子,準備砍向自己的脖子。
這一生,他過得孤家寡人,眾叛親離,最後,還失手自滅九族,喪盡天良,他實在無法繼續獨活。
突然間,柴房中響起了一陣騷動。
“少年,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