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春花秋月皆是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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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深山老林中修煉,一日複一日,果不其然‘深林住久遂忘年’。我已然不記得今夕何夕,今年何年,今時何時。隻些微有些明白,世間萬物變化多端,興衰無常,卻又毫無盡頭,就如那花兒一般開來開去,好似總也開不完,一會明媚鮮豔,一回淒淒慘敗,真真是“海市蜃樓泡沫宴,繁華散盡皆有期”好沒意思似得,不若傾心修煉,來的自在。
山林竹石中修行倒是清靜,可再清靜,還是有‘了’的那一天,我在塵世間,也算是“聊乘化以歸盡”。飄然飛入仙界,原本靜的徹底的一顆心,倒是由於可以脫離凡塵,進入仙界,倒是愈發喜悅起來。如同平靜不染一絲波瀾的水麵,忽地蕩起了漣漪,漣漪纏纏繞繞,生出一朵喜悅之花。
能不喜悅嗎,如此造化,世間幾人。
不多時,已入仙界,還沒站穩,已覺周遭明晃晃的紮眼,是仙界太過金碧輝煌,還是我道行太淺,也不知道,耳邊忽地聽到一句話“修成正果,進入仙界,可喜可賀”。這聲音鏗鏘有力,眾口一詞,我便知道是天宮外守宮的戰神。抬眼看了看,雖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但一片銀白光色的鎧甲,不是戰神們卻是誰。
我剛欲回話,忽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銀白光色中,似有一小片粉紅,粉紅中隱隱透著一絲金光,嫣然華麗的,卻是極美,似那粉紅的晚霞染了些許落日金色的餘暉。我還要再細細看去,卻聽到從這嫣然華麗中透出一種玉石之聲“可來了,我可在這世界等了你好一會了,你再不來,我隻怕也懶得迎你了,哪裏就飛的這麼慢”。
我一聽此聲,便知是然華姐姐,心一下清晰了,眼睛也明朗了,看的就真切了。
然華姐姐著了一身深粉曲裾深衣仙子裙,上麵用金絲線繡的寒冬臘梅的花瓣,再看麵容,圓潤的臉型,圓澄澄的一雙輕柔美目,黑亮水靈的。如凝脂般的精致小鼻,花骨朵似的雙唇,當真是美貌非凡,這種讓人窒息的美,加上嘴角微微上翹的淡淡淺笑,再配合著眼角眉梢的端雅氣韻,真是一笑傾人城。
我與然華仙子早已熟識,在修煉之時,就虧她多番點醒,然華仙子早已是仙子,道行自然比我高許多。我親切的稱呼她為姐姐,她亦稱呼我為妹妹。
然華仙子步步生花的走來,走到我麵前,細細的看了我一番。見我著一襲凡塵修煉時穿的長袍子,長長烏黑的秀發隨意披在肩上,周身上下無半點修飾,微微搖了搖頭,確是點頭讚許的神色“好個品貌,不做仙子,當真是可惜,若在凡塵,草草一生,那便是可惜到了極點”
我欣喜笑道“這有什麼可惜的,要不是早就見過姐姐,被姐姐這番天下英雄黯然消魂的容貌迷得神魂俱散,那才叫可惜呢,隻怕在然華姐姐麵前,春花秋月皆是虛設了吧”
然華姐姐嘴角揚了揚,眼含笑意,卻是一副嗔怪的語氣“聽聽,到了仙界,還是這般巧舌如簧,竟說些有的沒的,你倒說的痛快,隻怕呆會見了天母娘娘,我看你還似不似現在這般的口角生花”
我一聽到天母娘娘便眼睛放光,天母娘娘又稱天後娘娘,可以說是眾仙子的楷模,眾仙子必須尊敬她,敬重她,聽她教誨。如我這般剛剛得到的小仙,一入天宮,第一件大事便是去參見天母娘娘。天母娘娘首肯,方可算真正成為仙子中的一員。
我趕緊握住了然華姐姐的手,臉都微微泛紅了,急急的道“姐姐快帶我去見天母娘娘吧,我修行了這麼久,終於可以見天母娘娘了”
然華仙子失聲笑道“瞧你這猴急的樣,哪裏像修行得道的”
我也笑道“在凡間是有些得道,到了天上這點道行就不算什麼了,左不過是個小仙,既是個小仙,我也不急著拿腔作勢,等我成了姐姐這樣的大仙子,我再學那端雅品貌”
然華道“好個貧嘴的丫頭,既這麼說,我便等你學了那些許端雅品貌,我再攜了你去”
我急了,搖著然華仙子的胳膊道“好姐姐,快帶我去吧,你要急死我嗎”
然華仙子輕呼一口氣“瞧你這樣,便知道行太淺,日後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也罷,你也別急,這個樣子可不好去見天母娘娘,我需得好好打扮你一番”
說完攜了我的手,吐氣如蘭“走吧,說了好一會子話了,我們進去吧”
手被一拉,隨著然華姐姐向前走去,我知道然華姐姐要帶我進仙界的大門了,兩邊的戰神忙讓開了,我看了看兩邊巍巍屹立的戰神。戰神,顧名思義,為戰而死的人。他們在凡塵之中皆是勇猛頑強的士兵,為戰而死,死後靈魂得以升入仙界,守衛著仙界的入口。想到此處,我不禁對他們投了幾份讚許的神色。
沒走幾步,麵前便是水簾波光門,亮閃閃的波光,微微蕩漾的波痕,波光波痕相互交織。此門好似一泓柔軟的清泉從天際漫下,但若無修行之人,絕難進去,正如古詩中雲‘波痕交涉亦為難’。然華姐姐握著我的手,如穿花楊柳一般,渉身而入。
一涉入此門,我便被眼前之景驚豔。世間最美的景色,往往是言語所不能表達,又或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所以凡人每每看到美得不同尋常之景,也會由心而歎‘美得和仙境似得’。那到底仙境是如何模樣,讓人如夢似幻,驚歎不已,便是眼前這般。
非氣宇軒昂,非金碧輝煌,有的隻是楊柳岸曉飛殘月般令人迷醉的芬芳。雅致的亭台樓閣,細細潺潺的小橋流水,玉雕的假山,百種千種花,迎風盛開,芳香馥鬱,碧水飛泉橫跨百花,如詩如畫般,綺麗幽美。波光瀲灩,水紋蕩蕩,倒影生光,零零星星,更有奇花異草的芳香,此香味聞之讓人忘俗,一股清冽之氣,像侵入肌理一般,全身上下貫穿了個遍,頓時身心皆清爽喜悅。
此乃景色,而意境更是難以描繪,一草一木皆是別具情致風韻,一柳一花,皆是輕質紛飛,令人心神蕩漾。
然華姐姐凝眸看了我一眼,抿嘴雅笑“如此景致怎樣”
我呆了呆神道“凡人曾以文字描繪仙境,文字寫道‘仙境有長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河,寶蓋層台﹐四時明媚。桃樹花芳,千年一謝﹐雲英珍結,萬載圓成’,我現在才知道,此言不虛”
遠處傳來一絲絲飄渺之音,音韻和諧婉轉,悠揚婉約,聽之,神魂皆寧靜致遠。我悠悠的問然華姐姐“這是何種樂曲,如此這般飄渺好聽”
然華仙子攜著我繼續往前走,輕柔的道“這是‘逍遙遊’,也左不過是一般的仙曲仙樂,也沒什麼特別,倒是剛剛那會子的那首‘蝴蝶穿花’,平靜怡然的,我聽著倒是覺得極好”
說話間,仙曲已轉成‘蝴蝶穿花’。
然華姐姐怡然一笑“可不就是這首”
我神情迷醉“極好,極好,都是極好的”
然華仙子燦然一笑“你這會子一定在想,此曲此景才真真是春花秋月皆是虛設了吧”頓了一頓又道“隻怕日後的風景你日日看,都看不完,看不盡,還不隨我快些走,你想讓我們的天母娘娘等你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