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月在庭花舊闌角 第一章 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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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春交際,天氣極寒。尤其是居北的穆雲國。在這種時節,穆雲國皇城玄逸的街道上從來都是不點燈的,畢竟在街上也沒有什麼人。
此時的街道上有一男人,光著上半身,下半身的白褲上竟帶著血跡,刀上尚未凝固的血不停地往下滴著,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彎曲的血痕。他腳步堅毅,這也說明了那些血不是他的。
他走著,刀背觸地發出“滋“的響聲。隻見他走到離一個角落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竟停了下來,眼神犀利如刀子一般射向拐角的陰暗處。突然,他開口:“出來吧,別躲了。我知道大當家命你來殺我。“說到此,拐角處出現一名女子,名曰穆護砂。
“果然是你!我猜的沒錯,你便是那個處處與我作對的女人。“男人提起大刀,刀尖指著穆護砂。
“你錯了,不是我與你作對,而是大當家。“穆護砂著一身紅,袖口和領口著白絨,“死前知道這些,也算是便宜你了。“她抽出別在腰間的長鞭,往地上一甩,“啪“的一聲極是清脆,亦是劃破了這寂靜的夜,她說謊了,“今夜,你必死無疑!“
她往旁邊謹慎一瞥,果然是有人跟在她身後——是雪亦,步月閣二當家。
“哼,果然在。“穆護砂在心中輕哼,卻沒注意到對麵的男人已是抬著大刀衝了過來。
穆護砂抖直長鞭,劃過大漢腹部,立馬皮開肉綻,出手看似狠極,但仔細看來每一次攻擊也不過讓那大漢受點皮外傷,痛那麼個兩三天便也愈了。穆護砂再次往牆角一看,雪亦也早已是走了。
男子見她沒有重攻,便也減緩了力度,誰知她一甩長鞭,纏去他手中的大刀往地上一扔,接著男人便驚道:“你先前何不下重手?“
“因為有人想看戲。“她說著,再次將長鞭一甩,直穿男人的喉嚨。收回長鞭時,留下了一個食指大小的窟窿,“總有一死。“她聳聳肩,站在原地收回長鞭,撥開外衣將其收了進去。
此時月色漸暗,夜晚也準備著過去了。穆護砂沿著這條路往前走,走到底便可以出成了,但這種時候城門早已是關起。穆護砂仰頭望著高高的城牆,嘴角一翹,望向右手邊的青磚牆,向後退開兩步,接著竟跑了起來,猛地一跳,位居半牆,雙腿用力往牆上一蹬,轉身伸手一攀,便是扣住了青磚牆的邊緣,雙臂稍稍用力便翻了過去。
穆護砂站在上邊往下張望了下,隻感覺中心有些不穩便馬上縮了回來,“呼“了一聲拍了拍胸口。她轉過身麵對著城牆。城牆尚比青磚牆高出約有一丈,她再次取出腰間的長鞭,向著城牆上高起的石磚甩去,“啪啪“幾聲便是纏住了。她用力扯了幾下,覺著還算結實,便在手上纏了幾圈,腳蹬著牆磚便上了去,鬆開手掌上有一道紅痕,還在往外滲血,輕輕一碰便有痛麻之感。
她躍下城牆,安穩落地,一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還拴著自己的馬。她失笑,起身走去。她順了順馬背上的毛,解開繩子,瀟灑一跨,很快便消失在樹林中。
沒過多久,她便在一座閣樓前停下,那門匾上是極為灑脫的三個大字——“步月閣“。
步月閣的大當家名曰白蔻芢,當朝宰相白正翰之女,排位居次。雖不若她哥哥白正人勇猛戍邊,不若他爹爹的陰險狡詐,卻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是步月閣的閣主。
穆護砂立身下馬,將其牽進馬廄,扯著衣服一裹便進了去,朝陽此時已是掛起。
經過花園時,竟發現雪亦正澆著花,這種事情何時輪的他做。
穆護砂走去,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隻聽得雪亦道:“這一次幹得不錯,但是不幹淨。“雪亦抬手,用指尖沾了一點花板上的水珠,陽光豔得使穆護砂睜不太開眼,可她卻不想躲開。在冬日,特別是穆雲國的冬日,這種明媚可是很少見的。
陽光下,雪亦一身白衣。他提著花壺轉過身,佇在原地,他道:“你讓他的屍體曬大街了。“他聳聳肩,“為此,你得再替我做件事兒。“
穆護砂聞之怔忡,旋即悠悠道:“屍體的事情衙門自會處理。“她“嗯“一聲又道,“閣主,想當年的事情也有十載了,即便如此,我著就是欠你一個人情。“
“話可不能亂說,我怎會是閣主?“雪亦走出那一片陽光,立身陰暗處,笑意不減。
準確來說,穆護砂並不隸屬於步月閣,畢竟她也沒有盡那規定上的職責。而且,在外人看來,他依然是雪亦和白蔻芢的心腹,專門為他們除去閣中的叛賊。
“罷了,你說吧,什麼事兒?“穆護砂歎口氣道,,她為這個人情苦惱了許多年,至今未能還清,也因此在這步月閣待了許久不曾歸家。
“何必如此心急?若我想好了,我自然會去找你。“雪亦一邊說著,便也邁開了步子,沿著花園邊上的走廊回了屋。
穆護砂佇在原地一笑,她自是明了雪亦方才的一番言行到底是何意味,想著變回了屋。看著屋內的布局心中自是有一番留戀。卻轉念一想,幽燕城中還有一個十年未歸的家,但一念到有人在穆家謠傳她早已死絕便覺得有些氣惱,更為可笑的是家中竟辦起了葬禮!她歎一口氣,撿著散在床上的衣裳,仔細想來這事兒也不無道理。
正念著歸家之後的事情,哪想白蔻芢便推門進了來,著一身白,袖口和褲腳均是紮緊,半長的頭發梳至頭頂,簪成一小撮發髻。這種裝束,在穆護砂看來實在與白蔻芢這張臉天差地別!白蔻芢生著一一副傾國之貌,秀美鳳目,鼻子秀挺,唇紅齒白,可她竟願意到這裏當個山大王,打扮著一副男兒相,實屬怪異。
“閣主。“穆護砂立馬停下來恭敬道,與她相處十年,從來都是一副恭敬相。
“聽說你要離開這裏了?“白蔻芢挑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穆護砂繼續。
穆護砂轉身彎下腰,繼續拾著衣服。隻見白蔻芢向前走了兩步,便是坐在了床邊,伸手幫她收拾東西。
“閣主莫非是希望我快些走?“穆護砂調侃了一句,在她眼裏,白蔻芢一直都是半大不小的女孩罷了,心狠手辣所謂巧施毒計必定是從他爹那裏學來的,私底下到不會算計人。
“哪裏,我可不希望你走。“她失笑,媚然頓生,“我這回來,其實是想多勸你兩句留下來的,但又一想你這人怎會受人勸告,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癟嘴“唔“了一聲,坐在床邊小腿來回擺動,便不理了穆護砂。
兩人沉默一陣,白蔻芢瞥了她幾眼,忍不住又道:“你這一走,幾時才歸?“她歎了一口氣,心中那一番不舍讓她眼眶一紅。
“誰知呢,想我穆皙歡也有幸在這閣中待了許久。“穆護砂含笑道,將包袱往背上一背,從白蔻芢麵前經過,“閣主,試著蓄長發吧。“說完,她便推開房門離開。
隻留下白蔻芢坐在床邊發愣——十年了,她依舊如此決絕。
她深吸一口氣,跳下床出了門,回頭看著簷上的小木牌——護砂。她伸手一夠,便取了下來。白蔻芢握緊手中的牌子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書櫃中的步月名冊,回到書桌前,將書攤在案上,翻到極為前麵的一頁,提起筆,將一個名字劃去。
她將筆一擱,收起那本冊子,她拉開房門,將一個大漢喚至身前,閉著眼悶悶道:“去召集他們開會,地點換至閣三樓步雲廳。外出任務的立馬飛鴿傳書,上寫“事必速回“。“
大漢一驚,旋即點頭道:“是。“
不久,先前那大漢便前來稟告,“閣主,人都已經集齊了,就請閣主移步至步雲廳。“大漢恭敬一作揖。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白蔻芢朝他揮了揮手。
大漢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猶是不知閣主意在如何,莫名之感所致的氣氛便是人心中終覺得被堵了一般,可是當家的二位卻皆是不願意透露。
白蔻芢看著大漢快步離開的身影,不禁黯然道:“不知何時我便孤身一人,猶自踱步在這閣中。“她一陣胸悶,在走廊上緩步前行,從此之後便再無人整天叮囑她蓄長發。
“步雲廳“名取穆護砂,她道這閣中的人死後,絕不能成仙成佛,罪孽深重,以至於永存地府,胎不能投,便也輪回不得,必定贖罪百世。“步雲“意為“於雲上行“,便也是對逝者的一種慰籍和美願罷。
“兄弟們都坐下吧。“白蔻芢邁入步雲廳。
眼見著他們全部坐下,她望向身旁的雪亦。隻見雪亦點頭示意了她,便轉過頭,抿了抿嘴,便不再有所行動,隻是有些呆滯地直視地麵。白蔻芢麵對著底下作者的百十號人,大聲宣布到:“閣中有力支柱之一的女殺手如今已在她上一次任務中落敗,身負重傷,已不治身亡。從此,步月閣再無穆護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