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月亮山(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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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的月亮分外圓,月亮山的峰頂有一個天然的巨洞,將山的兩麵都打穿了,好像鑲了一麵圓圓的鏡子。
    每當月亮爬上山頂,這月亮山上別有了兩個月亮。有時候是兩個圓月,大多數的日子是一個圓月,一輪彎月。
    淩若穀與夏若彤此刻便站在月亮山的腳下。
    夏若彤抬頭看看那聳立的山峰,眉頭微皺:“兩個月亮,好重的陰氣,咱們從山峰的側麵悄悄上山如何?”
    淩若穀點頭道:“不如這樣,咱們兵分兩路。夏莊主你從側麵上去,接近拜月教總壇,盡快尋到關押雨初的所在。晚輩直接從正麵上去,來個打草驚蛇,吸引他們的注意,正好掩護你的行蹤。不知夏莊主意下如何?”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樣子我還是老了,少了昔日的那份膽氣,就這樣決定,咱們分頭行事,拜月教總壇見!”夏若彤的身子已經消失在鬱鬱蔥蔥的林木中。
    淩若穀順著山道拾級而上,越走越是心驚,腳下經過的每一層石階不論山勢如何,都是一丈左右寬,石階的高度抬腳起來剛好半步。“這整整齊齊的石階若是這樣一直修到山頂上去,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拜月教的實力從這小小的石階便可略窺一二。
    本以為沿途會有人把守,怎知一直到了半山腰,都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如此看來他們以為有人質在手,很是有恃無恐了。”淩若穀翻身入了樹林:“我在明,敵在暗,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身側的樹木倒退如飛,淩若穀一口氣便上了山頂,眼前是一片大湖,這才發現先前望見的那座山峰卻還在山後。湖水沉靜如倒扣下來的夜空,一輪圓月便落在了湖麵。
    再看道旁,一片十餘丈高的絕壁,如斧劈刀削,光禿禿的空無一物,好似被什麼東西給點燃了,藍色的火焰,在如水的月光下跳動著,閃爍不定,將整個絕壁映成一片藍光。藍光之中,卻浮現出四個血紅的大字來——擅入者死!血光流動,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詭異的藍,詭異的紅。
    淩若穀暗自心驚,這石壁怎麼會無端端的燃燒,既然著火了,怎麼自己竟沒有絲毫的灼熱之感。雖說他膽子夠大,此刻鼻尖也不由的冒出冷汗來,簡直比在血玉池中的遭遇還要令人膽寒。
    但既然到了此地,便是刀山油鍋說不得也要闖上一闖了。淩若穀硬著頭皮飛身掠近,細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這絕壁之上秘密麻麻嵌滿了骨頭——人骨!那些藍色的火焰,正是這些骨頭發出的磷光。而那四個大字,竟是先用白水晶製成的匣子裏麵注滿鮮血,再鑲於石壁之上,拚成四個字的模樣。遠遠望去,磷光閃爍之下,便感覺四個血字飄動了起來。
    “拜月教弄這些玄虛無非是想嚇退來犯之敵……”正尋思間,忽覺肩頭給人輕輕拍了一下,淩若穀頓覺駭然,不敢回頭,卻見月光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便在自己身後!
    ……………………
    舞雲鶴本想打聽到舞天陽跟自己究竟有何關聯,怎知非但沒有問出什麼結果,反而給蘭小傷一頓數落,還提及自己失蹤多年的母親來,心中一時惆悵,信步走到拜月教的祭壇之外。
    抬頭看看山頂的兩個滿月,一時感慨萬千。自己三十歲不到,已經立下了不世軍功,可謂少年得誌,功成名就,可是在這表麵的風光之下,又有誰會知道他內心那深深的痛苦。
    七歲那年便與母親離散,大難不死的他,偶然得到了“獨行狼”斬龍的絕世輕功,再後來被廉親王收為義子,征戰於關裏關外,大江南北。母親究竟去了哪裏?自己的父親究竟是誰?這些都是隱藏於心中,多年不曾打開的結。有時候好似淡忘了,不經意的想起卻覺得更痛。不過終究還有希望,隻要他一天不死,就還有一家人團聚的機會。
    但另一個心底的傷口卻再也不可能彌合,那些被追殺的日子裏,是他親手殺死了那個心愛的姑娘,如白蓮一樣盛開的生命,在他的劍下凋萎。凋謝的是生命,活下來的是苦難,便有一種痛再也無法停止,便有一種傷再也無法撫平。
    “拍馬神功!”舞雲鶴大喊了一聲,他開始恨自己,恨那個灰影人:“舞天陽,你為何要傳給我這樣一門邪惡的功夫。”雖然占著這門武功,他屢屢反敗為勝,不止一次的將自己從必死的險境中挽救出來,但也正是它,令自己失手殺了他的她。雖然玉姍然給了他許多的關愛與從未有過的溫暖,但他還是發現,沒人能夠替代她在自己心底的位置。因而這些天來,他將玉姍然安置在翡翠城,繼續著自己的浪跡生涯。
    痛,連指甲和發尖都覺得疼。那張俊美的臉開始變得扭曲,隨著他功力不斷的增長,拍馬神功的魔性也越來越強。每當發作起來,舞雲鶴隻有將蘭小傷給他特製的療傷藥丸吞下肚去,來抑製這無盡的疼痛,這一次也不例外。
    然而這次的痛如火山般爆發,無法遏止,首先來自於母親,其次來自於他的蓮,藥丸無法戰勝心魔。舞雲鶴怪叫一聲,發足狂奔。
    這時月近中天,陰氣正盛。
    拍馬神功誘發的心魔更是令舞雲鶴難以自製,一頭撞在一間小屋的牆壁上,那石壁竟給他撞得碎末橫飛,卻不覺得痛。
    燈光自小窗透了出來,將窗紙映成柔和的黃色。巨震之下,房內便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誰?”
    舞雲鶴直起身來,探頭往往裏一看,一個清麗的身影正回眸注視著窗外,鵝黃的衫子,窈窕的身材,一雙杏目飽含幽怨,模樣不過十五六歲。
    “蓮,是你麼?你終於肯見我了。”舞雲鶴心情激蕩,翻身一躍,破窗而入,便將那少女攬入懷中。
    少女哪曾想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情急之下,張口便在舞雲鶴臂上咬了一口,雙臂用力撲打他的胸膛,尖聲叱道:“我叫夏雨初,可不是你的蓮,你認錯人了。”
    “我怎會認錯,你的樣子一點沒變,可知這些年來我有多苦,十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對嗎?”舞雲鶴不管不顧,反而抱得更緊。
    夏雨初大驚,揚手一個耳光扇在了舞雲鶴的臉上。
    舞雲鶴驀然驚覺,發現眼前的少女臉上正滑過兩道淚痕,的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蓮,恍惚中跌坐在地,喃喃道:“你叫夏雨初,易武山莊的夏雨初?”
    拍馬神功的魔性如潮水般湧來,將舞雲鶴身上最後一點靈光給吞噬殆盡。
    借著燈光,夏雨初見他麵部扭曲,雙目赤紅,汗水已經將他的衣衫浸透,知道此人練功走火入魔,正在生死關頭掙紮,心中不忍,俯下身去問道:“你怎麼了。”
    那片蘇南的竹林,那朵逝去的白蓮,煙雨江南,皆如夢幻,便在眼前。
    舞雲鶴一把推開她,自牙關吐出幾個字:“蓮,快走,我會毀了你的。”
    夏雨初扶起他的身子:“有藥嗎?”手腕驀的一緊,已被牢牢扣住,待要掙脫,舞雲鶴已經翻身將她壓住。
    衣衫零落成飛舞的蝴蝶,動人心旌。
    夏雨初側過臉去,想要避開那雙邪魅的眼,卻止不住又看了一眼,目光便被鎖住,越逃離,越逼近。拍馬神功,就是要讓人心甘情願的奉獻,你的靈魂,你的性命,你的身體……
    舞雲鶴高大的身軀,冷汗如雨,將身下的夏雨初淋得透心涼。
    墜入魔道,舞雲鶴整個人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性,氣息變得愈加急促。
    忽的窗外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一道白影如月光瀉地,落在了舞雲鶴身前,娉娉婷婷,是一個如煙一般的女孩。
    舞雲鶴好似一個睡醒的孩子,神思恍然:“姍然,你怎麼來了。”
    “放開她。”一襲白衣順著身子滑落,玉姍然已經一絲不掛的站在他的麵前。曼妙的身姿如輕靈的月光,夜色碎了一地。白玉般雕琢而成,不見絲毫瑕疵,便環繞在了舞雲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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