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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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彤本來擔心兩人之間的關係過於密切,自己一時不便用強,故意將淩若穀帶明思由上山求醫一事比作趙匡胤義送京娘。此刻見明思由主動撇清與淩若穀的關係,著實出乎自己的意外,當然是求之不得:“明姑娘太客氣了,你既是賢婿的朋友,自然便是我易武山莊的客人,姑娘的傷,老夫自然是要竭盡全力施救。”
他左一個賢婿有一個賢婿,一來向淩若穀強調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二來是讓明思由認清形勢,莫做非分之想。明思由冰雪聰明,如何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小女子中的是毒寡婦的蠱毒,世間本無任何解藥,就是此刻便死了,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隻是淩公子古道熱腸,非要帶我來求醫,推卻不過,這才來叨擾夏莊主。至於淩公子與貴莊之間的婚約,小女子倒也聽淩公子提及過,不過這些是你們的私事,本姑娘著實不感興趣。”
淩若穀聽夏若彤與明思由你一言我一語,好似事先約好了一般,竟唱起了雙簧,急忙上前一步道:“夏莊主,由兒正是為了救晚輩的性命才中了這巫蠱之毒,務請夏莊主用貴莊的龍珠茶為她解毒。”
“解毒倒是不難,隻是賢婿需應承本人一件事。”夏若彤拈須一笑。
“夏莊主,但凡晚輩能做到的事,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是在所不辭。隻是這賢婿二字,晚輩著實受之不起,晚輩與由兒一見傾心……”
“淩若穀,你莫要自作多情,本人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若真的待我好,麻煩你收回剛才的一番話。”明思由生怕淩若穀繼續說下去,頂撞了夏若彤,自己的傷不要緊,萬一與易武山莊撕破臉,夏莊主惱羞成怒之下,對淩若穀下重手,豈不是糟糕,於是急忙截住他的話頭。
夏若彤卻以為明思由擔心自己不為她解毒,這才站出來為雙方打圓場,如此正好拿你來對付這不識抬舉的小子,當下裝作未曾聽到淩若穀的話,對明思由道:“明姑娘最是明事理不過,請這邊坐,老夫先為你把把脈如何?”
淩若穀見夏若彤要為明思由診治,也就閉了嘴不再出聲。
旁邊的夏風早已窩了一肚子火,握住腰間的劍柄,大聲喝道:“淩若穀,你莫要欺人太甚,難道你紫騮山寨說過的話跟放屁一樣做不得數嗎?”
“紫騮山寨說過的話自然是作數的,隻是本人並未吃過入夥飯,算不得山寨的夥計,自然不受山寨的約束。”淩若穀毫不退讓,目光迎向夏風。
原來不論何人,凡是想要加入紫騮山寨,必先與山寨的弟兄吃了入夥飯,才算得山寨的人。淩若穀自幼不愛練習武功,再加上水亦芳也不想讓兒子過早的過上那種刀頭舐血的日子,他這入夥飯便一直也吃不成。
夏若彤知道淩若穀說的是實情,卻不出言阻攔二人,心說且看看你還有些什麼說辭再作計較,即便二人說僵了,自己尚有轉圜的餘地,也不至於令場麵失控。
夏風並未受到責罵,知道父親默許自己對淩若穀發難,膽色更是一壯:“如此說來淩霄,水亦芳作為你的父母,都管不得你了。”
“做兒子的當然要聽父母大人的,隻是這婚約乃是紫騮山寨與易武山莊的事,在下即便沒有自己心儀的女子,也不會承認這婚約的。”淩若穀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這婚約是紫騮山寨與易武山莊的不錯,難道便不是淩家與夏家的嗎?”夏風的長劍已經出鞘:“今日你若不說清楚,休怪我劍下無情。”
明思由見兩人越說越僵,便要動氣手來,心中大急,一時卻不如何勸解。
淩若穀冷冷看了夏風一眼,正要答話。
“不是……”忽聽廳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鏡湖返回山莊不久得夏雨初。
夏雨初已經跪在了地上:“孩兒對眼前這個人從來不曾有過分毫好感,爹爹若是不想讓女兒受苦,請收回成命,解除了與紫騮山寨的婚約。隻是先前在鏡湖,此人救過孩兒的性命,所以懇請爹爹用龍珠茶為他的心上人解毒,咱易武山莊可從來欠不下外人的人情。”
明思由吃了一驚:“適才在鏡湖見了夏小姐看穀哥的眼神,便知道她如我一般的喜歡著他,卻不曾想到她竟與我一般心思,倒是我錯怪她了。”
“反了,都反了……”饒是夏若彤修養夠好,此時也已按捺不住,一掌掃出,將身前的瓷器統統掀翻,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若彤,你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怎麼還沒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一個慈眉祥目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孩兒一時給幾個年輕人氣糊塗了,讓母親大人見笑了。”夏若彤急忙行禮。
“奶奶。”夏風跟夏雨初齊聲喊道。
夏雨初見救兵搬到,急忙攙了老太太的手在靠背椅上坐下。原來她怕自己說服不了父親,知道平日父親最聽奶奶的話,自己來大廳的同時,便讓青絲去請奶奶過來。
青絲急忙將遍地的碎瓷片收拾幹淨,栓了門走到廳外,遠遠候著。
“奶奶,晚輩淩若穀拜見。”淩若穀也忙著跪下。
“起來,起來,都長成大人了,跟你爹爹簡直一個模子做出來的。”老夫人盯著淩若穀仔細瞧上一陣,明知故問道:“可有你爹爹的消息了?”
“晚輩無能,離開山寨兩年一直未打探到爹爹消息。”淩若穀提起父親來,心中不禁一酸,抬頭看向明思由。
明思由正呆呆發愣:“看他們一家人老老少少,其樂融融,我這個外人在這裏顯得多生分。夏小姐既然是真心對他好,我就算明日便死掉,也瞑目了。”
“眨眼間十多年過去了,穀兒上次來山莊才七歲對吧。”
“是的。”
“記得是跟你娘一起來的,在山莊住了一個多月呢。”
“是。”
“跟雨初這丫頭也是那時認識的吧。”
“是。”
“兒孫們都長大了,我卻老了。”
“是……不,不,你老人家身體康健著呢,一點都不老。”淩若穀一連答了幾回是字,一下子轉不過來,這時發現答錯了話,忙不迭的改口。
“不過老身的記性倒是還不錯,記得那次風兒欺負小雨初,還是穀兒你仗義出手,你可是親口答應要抬了大花轎來娶咱們家的小雨初呢。”
“……”淩若穀聽她提及兒時的事情,麵色尷尬,不知如何作答,忙暗暗察看明思由的臉色,卻見她臉上竟掛了一絲微笑,好像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請奶奶來,是想她幫我說服爹爹救明姑娘,怎知奶奶卻替我當起說客來了,這……這……”夏雨初卻不敢開口阻攔,心頭一痛:“我們記得再清楚又如何,人家可是早就忘了。”
“方才老身在門外聽到穀兒說起淩家與紫騮山寨,依老身看來,淩家與紫騮山寨怎能輕易分的清楚,你說淩家沒了紫騮山寨,會是現在的淩家?紫騮山寨沒了你爹爹,你看現在跟他在的時候比起來,實在是相去甚遠。你的娘親,馬叔叔,還有奶奶我,哪一個不是指望著你日後能夠重振山寨的雄風。說不定你爹爹哪天就回來了,看到你能將山寨打理好,對他何嚐不是最大的安慰。就算萬一……你爹爹真的身遭不測,你若能夠有一番作為,不也是對他在天之靈最好的告慰嗎?”
“娘這番話真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全然站在對方的立場說話,即便對方與己方有著深仇大恨,也不能不點頭稱是了。”夏若彤也聽到此處,也不禁由衷的佩服起自己的母親來。
淩若穀一時給老夫人的話說的啞口無言,環顧四周,但見夏若彤不住的拈須點頭,夏風正對著自己嘿然冷笑,夏雨初臉上似喜似悲,明思由則麵色沉靜如水,心頭一痛,忙喚了一聲:“由兒。”
明思由卻不搭理自己,忽然站起身來,朝老太太和夏若彤施了一禮道:“恭喜夏莊主喜得賢婿,夏小姐與淩公子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還望莊主快快擇了吉日,成就了這樁美滿的婚姻。小女子這便告辭了!”說完再不回頭,便往廳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