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怎麼也該有人在營門口巡邏才對，如果不是營裏發生了什麼不可測的事情。”明思由耳語道。
    “栓狗家裏至少死了兩個人，他家與軍營相距如此之近，軍營內怎麼也該有人聽到呼叫打鬥之聲。”淩若穀做了個手勢：“我們從後麵進去。”
    軍營四周都圍了一丈多高的木柵欄，不過卻難不住兩人。淩若穀撿了個地勢較高的位置躍入了裏麵，仔細觀察了一番動靜，四下仍是悄無聲息。他招了招手，輕身喚道：“由兒……”
    明思由飛身而入，淩若穀一把拉住：“這裏根本沒人。我們到前麵的旗杆去看看，那邊有燈光，想來會有人在。”
    兩人施展起了輕功，沿著營房轉到了軍營中央的空地前。旗杆就在前麵，抬頭望去，氣死風燈似明似暗照在了地麵上。旗杆下麵卻坐了一個人，身上著了厚重的盔甲，懷裏抱了杆長槍，正背對著兩人。
    半晌不見那人動靜，好似睡著了一般。
    四處的營房還是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
    兩人對望一眼，淩若穀摁了下明思由的手，示意她呆在原地。明思由貼緊他的耳朵，哈了口氣：“小心點，我在這裏等你。”
    淩若穀耳朵有些發癢，側身見到了那雙閃亮的眸子，無言的關懷正傳遞了過來，心頭一熱，做了個手勢，便衝到了旗杆下。
    “軍爺好。”淩若穀沉聲說道。
    那人一動不動，他隻想美美的睡一覺，好似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淩若穀朝那人肩頭輕輕推了一把，那人還是毫無反應。淩若穀手上加了把勁，滿以為他會回頭。誰知這一推之下，撲通一聲，那人整個身子竟向前跌倒在地。
    “有這樣睡覺的嗎？”淩若穀暗中好笑，俯身想把那人扶起來，不禁呆住，那人先前坐著的地麵上，一灘血跡正緩緩蠕動。
    “不好。”淩若穀抓住那人的衣領便將他提了起來，卻見那人的胸口殷紅一片，顯然是不久前中了一劍，一劍穿心，根本來不及出聲，便已到了閻王哪裏報到去了。
    淩若穀向前一躍，隱身到了前麵營房的黑暗中，目光四處巡視一遍，不見有敵人的動靜。躬身向前行了幾步，忽覺腳下踩到一根圓木，伸手一探，哪是什麼木頭，竟是一截斷臂！
    他皺了皺眉，難道這裏麵的人全死了？前方的一個營房比其他的要大出一倍，顯然是為主帥所建，淩若穀走到跟前，忽覺陣陣血腥味直撲而來，熏得人隻想嘔吐。
    依然是一片死寂，淩若穀掏出火折子，點亮來一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眼前橫七豎八堆滿了屍首，像一座小山。地麵鮮血淌了一地，正從營房內向外流著。
    這些人死去時間並不是很長，否則鮮血早已凝固了，決不至於現在還不斷流出，那麼方才即時在板橋鎮外的路途上，也應該聽到他們的呼救聲才是。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將五百人同時悄無聲息的殺死！
    想到這裏，淩若穀不禁毛骨悚然，他本不信什麼鬼神，可眼前的景象，又豈是人力能夠辦到。
    他不敢再看下去，滅了火折子，退了出來。
    “哎喲。”一聲驚呼傳來。
    是由兒，淩若穀不由得心尖打顫：“她……她……”猛然提氣一縱，竟躍過了幾座營房，也不知道自己的輕功幾時高到了這種地步。
    淩若穀飛身躍下，便已到了明思由身前。隻見身後一人正扯了她的手，明思由大驚之下，奮力往前一掙，便已掙脫了那隻從黑暗中伸過來的手臂，砰一聲投入了淩若穀的懷內：“哥，嚇死我了。”
    “也嚇死我了。”淩若穀見她沒事，心下頓時一鬆，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的厲害，身上的衣襟早已濕透，這種現象卻是這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事。不論是落入怒水的激流中，險些喪命，還是後來在血玉池中的種種遭遇，他從未像今天這般驚慌失措過。原來當心中裝了一個人，竟可令自己對她的關愛，遠遠超越了對自身的關愛。
    那人鬆開了明思由，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淩若穀仔細一瞧，正是在仙客來遇見過的那個武官。他的嘴正不停的蠕動，似乎想要告訴兩人什麼。
    淩若穀急忙走進，俯下身去。武官瞪著淩若穀，嘴巴長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淩若穀一搭他的寸脈，知道此人已是回光返照，再無救活的餘地，連聲大喊道：“你有什麼要交待的，趕緊說出來。”
    武官看了看他，緩緩伸出食指，指尖盡是血跡，費了老半天功夫，總算在地麵上畫了個圓圈。淩若穀急道：“這是什麼意思。”
    武官盡力仰頭看著天上出神，忽的頭一偏，已然死去。
    “圓圈，天上，他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明思由口中默默的念著，來回踱步：“天上，圓圈……”
    “今晚並沒有月亮啊。”明思由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淩若穀，一時又陷入了沉思：“月亮……”
    淩若穀見她這副樣子：“由兒，別再想了，想不通的事留到明天再想，說不定到時候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對了，這些人好像全部都是中劍而死的。”
    “那就對了，大哥，你還記得九龍山莊嗎？”明思由目視著淩若穀：“你看這些人殺人手法的狠毒之處，與那日的拜月教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武官臨死前為我們畫個圓圈，再抬頭看天，莫不是要告訴我們拜月教衣服上繡的那個圖案嗎？”
    “果然不錯，我怎麼就沒想到。”淩若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到李德章父子對自己的情誼，以及拜月教殘殺李家莊百十來口人命的事來，氣頓時便上來了：“由兒，不如我們此刻便趕往九龍山莊去，順便前去探望李老前輩是否安好，也算了卻了咱們的一樁心願。”
    “好，咱們這就動身。”
    兩人這便出了軍營，栓狗尚沉浸在痛失老父的悲傷中。兩人隻得再次勸慰一番好說歹說，栓狗總算止住了淚。
    兩人一路更不停留，這便策馬向九龍山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