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鋤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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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止水劍就要刺入鐵橫山太陽穴,馬如驥忽地手腕一抖,劍尖上挑,堪堪自鐵橫山的頭皮上麵擦過,突然直取灰影人的膻中要穴。
這一下變幻陡生,灰影人無論如何已經來不及閃避,但他居然無懼這柄削鐵如泥的止水劍,左手迎著劍勢而上,伸出拇指和食指就欲夾住劍身。
馬如驥足尖在鐵橫山肩上一點,一翻身,就從灰影人頭上飄了過去,回刺灰影人身後的大椎穴,但見寒光奪目,劍身如靈蛇般顫動,三十六路止水劍法已經延綿不斷的展開來。
與此同時七彩刀閃爍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斫向了灰影人的脛骨。灰影人臨危卻是不亂,一抬腳順勢避開刀鋒就將麵前的鐵橫山整個身子給挑了起來,這下止水劍如果收勢不住,鐵橫山的半邊腦袋就要在劍下搬家了。
馬如驥劍走輕靈,向下分刺灰影人命門,氣海諸穴。灰影人剛閃過馬如驥淩厲的攻勢,胸口就受到鐵橫山左拐重重地一擊。灰影人已經撿起天羅地網向金霸先擲了過去,天羅地網此刻被灌注了無上內力,恰似一麵堅愈精鐵的巨盾,將金霸先砸飛了五六丈開外。馬如驥隻覺虎口有一股大力湧來,忙運內力抵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灰影人借勢躍起數丈,就脫出了三人的包圍。
“好--好--好--終究還是沒能瞞過你們。淩霄這小子也算有眼光,選了你馬如驥接任寨主,紫騮山寨也算後繼有人了。”
灰影人忽然笑了起來,夕陽灑在他的臉上,幾縷血絲依稀掛在嘴角。笑聲仿佛叩開了峰上每個人的心門,心弦撥動,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無比舒坦,一種無限的幸福湧上心頭,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就算即刻死了,亦無任何遺憾了。馬如驥等三人好似又看到大哥淩霄正騎著絕影立在霞光中,傲世獨立,睥睨天下英雄的英姿。覺非的思緒則飛回了數十年前未出家時,與鄰村那個女孩在田野裏追逐嬉戲的日子。采茗則感覺唇幹舌燥,有個英俊的男子好似從身後正擁住了自己,暖暖的,暖暖的……
這時,隻聽絕影一聲長嘶,忽的打斷了各人心中的萬般念頭,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覺非隻覺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暗暗心驚,“想不到自己數十年的禪定功夫,在灰影人麵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若不是絕影這一聲嘶鳴,峰頂這數十個當今武林中頂尖的高手豈非隻有任人宰割的份。”馬如驥失色道:“拍馬神功!想不到你竟練成了。”馬如驥已將大師伯三個字改稱了你字。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這世上竟有這麼一門喚作“拍馬神功”的功夫,居然能令對手絕無痛苦,舒舒服服的甘願去死。拍馬之人倒是常見,不過為了取樂於人,以達到自己財富或權力上的貪欲。“拍馬神功”卻隻有一個目的,要人心甘情願地奉上性命!
采茗回過頭去,果見一男子立在身後,一掌正抵在自己的後心。剛想發作,卻發現一股剛勁的內力正源源不斷的送入自己體內,先前的心猿意馬已經徹底消失,正是“驚雷掌”彭一虎在運功助自己抵抗外魔入侵。
先前眾人隨馬如驥上山之時,“驚雷掌”彭一虎正收到一份前方軍情急報,因此耽擱了片刻。趕到時正好看到功力較弱的采茗已經入了魔道,當下來不及細想,內力一吐,將采茗從死神手裏搶了過來。若彭一虎再稍遲一會,采茗姑娘恐怕就要香消玉殞在這絕影峰上。
“哈哈哈---,馬屁功夫,果然荼毒生靈,害人不淺。”彭一虎大笑道:“廟堂之上正是多了爾等溜須拍馬之輩,令得國是日非,以致如斯風雨飄搖之境地。”
采茗聽了,不禁莞爾,又想到剛才情境,不由羞得腮邊飛紅。采茗本來膚色雪白,一雙眼睛如湖水般清澈,這下嬌羞之態越發顯得美豔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視,那個“謝”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又偷偷瞄了一眼彭一虎,方臉濃眉,怒目圓睜,果然英雄了得。
彭一虎此刻正自屏氣凝神,提防灰影人猝起偷襲,又哪裏想得到小姑娘家已經轉過無數個千奇百怪的念頭。
哪知灰影人卻無意再鬥,緩緩對馬如驥道:“罷了,罷了,你等既然命不該絕,老夫心願已了,也不想再多殺人了。老夫自認此事做得天衣無縫,且說說你是如何看出其中的破綻。”
馬如驥答道:“那日絕影回到山寨,我一見趕緊去攔它,哪知居然攔它不住,徑直往絕影堂飛去。我與魯先生兩人直道它受的刺激太大,卻沒往你身上想,原來它是要告訴我們凶手啊!待我們下山覓得血書後,看到‘ハ’筆畫後,自然首先疑心的就是鐵二哥和金三哥。但以兩位哥哥的武功,大哥就算遭了暗算,他二人也必受重創。我與魯先生計議一番,當即點燃數百裏內均可看見的名為‘璀璨星辰’的煙火,向兩位哥哥發出紫騮山寨的緊急信號,若他二人不來或者來遲了,又或者身上有什麼異狀,我必將當場問罪。信號發出不久,他們即先後趕到,凶手自然不是他們。大家商議了半個時辰,也無什麼頭緒。我忽的憶起先師臨終之際與我說的一句話,你大師伯綽號叫‘笑麵虎’,你要記住了。那時大師兄遠在天竺,又遇到即厲害的對頭,身負重傷。等半個月後大師兄趕回山寨,先師的遺體早已火花落葬。”
“原來血書上的‘ハ’就是‘笑’字的起筆,再聯想到絕影的反常舉動,整件事情一下子豁然開朗。你的武功自然無人及得,但對馬的了解卻是稀鬆平常,你絕沒料到絕影不但腳力天下無匹,最厲害的卻是它對氣味的敏感,可以追蹤它接觸過的氣味達千裏之外。你既與大師兄交過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絕影勢必也能將你找出來。想到你閉關四十餘年苦研‘拍馬神功’,武功已經深不可測,合我兄弟三人之手實也難以對付得了。於是我們定下了剛才的那番苦肉計。”
馬如驥說完,又對彭一虎點了點頭,正色道:“彭大人,這‘拍馬神功’乃是我紫騮山寨第一絕學,練習者需有深厚的內力方可施為,否則反受其害,絕不是什麼拍馬屁的功夫,當世隻有他一人練成了這門上乘內功,連我師父師兄也未窺得門徑。”
彭一虎連連點頭稱是:“彭某人妄言了,隻是憤於這老兒的所作所為,絕無貶低這個‘拍--馬神功’的意思。”
“二哥,剛才小弟出手傷你太重,實在對不住。”馬如驥又回頭對鐵橫山。
鐵橫山慨然道:“為大哥報仇,死都不怕,還怕受點傷不成!你若出手輕了,這老兒又豈會出來見咱們,他若不出來,茅屋裏麵暗藏的機關隻怕也夠我三人應付一陣的。”
馬如驥已經長身而立:“二哥,三哥,如今我是寨主,我令你二人暫且退下,徒死無益,我來與他做個了斷。若我死了,你們在大哥的墓旁埋了我便是,也不可再與他尋仇。”言語堅定,盡含訣別之意。
“哈哈哈----好兄弟,莫說你還未登寨主之位,就算已然就任,我等既義結金蘭,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當年盟誓怎敢忘懷。今麵對強敵,四弟既慷慨赴死,做兄長的又豈敢偷生!”鐵金二人齊聲說道。
這番話一出口,聽者無不為之動容,大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千古悲風。
這時山風驟起,兄弟三人衣袂飄飄,並肩緩步向灰影人走去。馬如驥雙目赤紅道:“我師父莫非也是你害的?!那本《馬經》現又在何處?!”
灰影人歎道:“不錯,老夫若不是在‘拍馬神功’上心無旁騖,這寨主之位又豈能輪到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做。他死不足惜,倒是我那淩霄師侄的死讓我也倍感痛心。那日他中我一掌就勢飛入樹林,原來竟留了遺書給你等,如此臨危不亂,真是大將之才。後麵的對決中,他在重傷之餘還能刺我左肋一劍,著實不易。至於那本經書,自有有緣人得之。若不是他非要追查下去,我為了保住得經書之人的秘密和性命,取舍之下,又怎能不殺了他以絕後患。一切自有天數,我欠他們師徒的,我自償還給他們就是了。”
三人自結義以來,不知曾經並肩麵對過多少江湖險惡,然而這一次,明知凶多吉少,卻都不肯向後退得半步。六隻眼睛相互望了一眼,更不打話,彼此洞悉對方的心意,已有默契,刹那間同時出手,均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