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明月依舊,故人何在。 Chapter 18.深山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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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深山大宅
秦郡城外的古道峽隱在群山之中,隔了密林,平日難得一見其麵目,隻聽偶然誤入深山的人提起,古道峽近日來有些古怪。
如何古怪?
獵戶提起峽中常有人影出現,但等你仔細看時,隻有不見天日的密林,枝葉隨風擺動;而且峽中總是有喊殺聲,慘叫聲傳出。
這些事情也隻被當做飯後談資,說說就算。也有那膽子大想一探究竟的,卻是一去不返,從此,再沒有人敢接近古道峽一步,這條幽深的峽穀比起以前,更為神秘莫測。
誰也想不到,古道峽的峽穀深處竟有一座豪華氣派的大宅。
門前兩尊石獅子張牙舞爪,白玉石階上,四根朱紅大柱並排而立,紅漆大門上的純金門環熠熠生輝。透過高聳的牆,依稀可以看見內中亭台樓閣,遊廊回轉,還有陣陣荷花香隨著清風飄出牆外。
就是這樣一座氣派的大宅居然修在了古道峽的深穀之中,任誰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這裏人跡罕至,道路不通,四周密林環繞,樓閣掩在枝葉之間,屋瓦相襯,猶如世外桃源。
有宅子,自然就有人。
宅子依山而建,蜿蜒的回廊猶如匍匐的巨龍,連接山腰山腳,而在山腰上的涼亭中,正坐著兩個人。
一人著紫衣,執長扇,容貌俊美,風姿卓然;一人穿玄袍,繡雲紋,眉目溫潤,豐采韶秀。兩人俱是人中龍鳳,超然不凡。
若是狄青麟在此處,必然能認出這兩人的身份,赫然便是那日在‘江南好’不辭而別的白槿與南玉。
他們怎麼會在這座深山大宅之中?
既然他們在這裏,那燕子莫和那位姑娘又在何方?
南玉和白槿麵前擺了一盤棋局,黑子占盡優勢,白子已是強弩之末,南玉甩開折扇,笑道:“白槿,你輸了。”
白槿眉頭皺起,凝神深思,忽地,他拈起白子落在棋盤一處,麵露得色道:“輸贏,尚屬未知之數。”
南玉看了眼棋局,忽地哈哈大笑,他斂袖拈子,落子有聲,淡淡道:“最後的掙紮,換來的依舊是一樣的結局。”
白槿微微一愣。
他從未見過這樣正經的南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這話並沒有錯,隻是從一向笑意盈盈的南玉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殺伐之意,叫人遍體生寒。
白槿一瞧棋局,白子大勢已去,已無反敗為勝的可能,索性承認道:“我輸了。”南玉搖起扇子,恢複笑容,揶揄道:“你又輸了,加上這次,你已輸我一百七十二次。”
白槿咳了一聲,道:“不算上次,我已贏你二百三十一次。”
南玉臉一垮,哀道:“你記得還真清楚。”
白槿臉微微一紅,道:“你也記得很清楚。”
“我當然得記清楚!”南玉盯著白槿,臉上笑意更深,輕輕的道:“我可是記得你那日所說的每一句話!”
白槿打著哈哈,道:“我那日說了什麼?”
南玉低低一笑,笑聲低沉性感,勾人心魄。他挨近白槿身邊,湊他耳邊一陣輕語,就見白槿猛地推開他,板臉道:“我絕沒有說過這句話!”
南玉驚呼道:“白槿你想反悔!”
白槿臉色十分難看,忽地,他想到一個很好的話題,便道:“南玉,你可記得今日是幾月初幾?”
見他轉移話題,南玉歎了一聲,毫無辦法,如實道:“我記得很清楚,今兒個是六月初八,我們到這裏已經整整十四天了。”
“十四天……”白槿喃喃道:“已經這麼久了。”
南玉道:“你在擔心狄公子的安危?”
白槿歎氣道:“自然。那日你我被那名黑衣人擄走便一直被困在此處,難以離開,那名黑衣人雖未對我們下手,但是敵是友,亦未可知,若是敵人,恐怕狄公子凶多吉少。若是朋友,為何從那日到現在一直沒有露麵。”
南玉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身入江湖,也不過是圖個樂子,等時機一到,便會抽身而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入江湖便遇上白槿,傾心於他,自己當初的目的早已忘得一幹二淨。若自己的身份曝光,那時白槿又該如何看待他。
南玉柔聲道:“此時,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總之,此地的人對你我都算客氣,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白槿默然點頭,隻是心中仍是壓了一份沉甸甸的擔憂,叫他難以展顏。南玉看在眼裏,卻也沒有任何辦法,隻得道:“白槿,你就快成老頭子了。”
白槿愣神道:“什麼?”
南玉伸手探向他的額頭,碰到皺起的紋路,打趣道:“你看,這一層一層的,不跟老頭子一樣了嗎?”
白槿打開他的手,惱怒道:“不好看就別看!”
南玉笑了笑,道:“好看、好看,就算是老頭子,我也願意看你一輩子。”
白槿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
他不喜歡南玉這般輕浮,總是將喜歡掛在嘴上,但最近又莫名的覺得高興,他最近正為自己這種複雜的心緒而煩惱不已。
白槿板臉道:“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煩人。”
南玉微楞,收回手,道:“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
白槿眉頭皺得更深,他想說,喜歡這種感情不需要道歉,但還未說出口,就有人乘風而來,奔到近前,跪下道:“少爺,南公子,我們在宅子外撿到一個人。”
那人身著黑衣,臉上帶著駭人的黑色麵具,對白槿的態度恭順而拘謹。
白槿不解道:“人?”
此地位於深山之類,人跡罕至,就算有人想接近,也被這些黑衣人嚇走了,怎麼還會有人來?
“是的。”那人道:“我察看過那人的傷勢,在他的身上發現了這樣東西。”
黑衣人呈上一把寒光森森的劍。
白槿一見這把劍,驚道:“這把劍是在那個人是身上發現的?”南玉臉上也流露出駭然的神色。
顯然,白槿和南玉都見過這把劍。
黑衣人道:“是在那個人身上發現的。”
白槿急道:“人呢!人在哪裏!”
黑衣人道:“已命人安排在東苑,少爺,還有一事……”話未完,白槿已不見蹤影,留下來的南玉望著他,道:“還有什麼事?”
黑衣人看著他,搖頭道:“不,沒事。”
南玉忽地道:“我倒是有一件事想問你。”
黑衣人對南玉雖不如對白槿那般恭謹,但也不會頂撞,他道:“南公子請說。”
南玉的眼裏閃過一絲淩厲的光:“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你們會那麼好心將他帶回來治療傷勢?”
黑衣人道:“南公子你錯了。”
“哪裏錯了?”
黑衣人的聲音裏透出笑意,道:“他不是你和少爺的朋友嗎?”
南玉望著他,冷冷淡淡的道:“想不到你也認識。”
黑衣人道:“狄青麟三字,現在江湖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南玉道:“想不到多日不曾聽聞外界之事,狄公子已是如此。”
黑衣人笑道:“也難怪。南公子和少爺從未離開此地,自然無法知曉近日狄青麟的所作所為。”
“願聞其詳。”
南玉手裏提著劍,那把劍原先在黑衣人手裏,他要了回來,正要將這把劍帶到他主人——狄青麟身邊。
黑衣人說過的話猶在耳邊。
狄青麟殺了拓跋向天、謝長延、劉仁武,又殺了萬寶樓的少主,千天行,萬寶樓懸賞十萬,買他項上人頭。
前三人與他有仇,狄青麟殺他自是無話可說。他雖未殺呂濤三人,但三人成虎,這三人找他報仇也是情理之中,但為何要殺千天行,南玉就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他說要上萬寶樓,既然如此,就不該在此時犯下這等大錯。
南玉想的頭腦發脹,壓在心底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這群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來曆,他們為何會對白槿這般恭敬,口稱“少爺”,難道與白槿真正的身份有關?
既然是與白槿有關,那為何又將他們幾人軟禁在此處?
這群黑衣人究竟是敵是友。
是敵非友,為何不殺他們幾人?
是友非敵,為何那日又獨獨將狄公子一人落下?
還有‘江南好’那群對他們下手的人,又是何方勢力?與這群黑衣人並不相同?
南玉想不通其中關聯,隻覺一張大網,牢牢將幾人網在其中,動彈不得,而他們幾人卻毫無辦法掙脫這張大網,如今,隻能有賴他人來解開這一謎團了。
南玉思考之間,不覺已來到山腳下,他轉身往東苑行去,卻在廊下遇見一位容貌清秀,神情冰冷,身負長劍的少年。
他滿布殺氣的雙眼在見到南玉時柔和了許多。
南玉微微一驚,忽地想到自己手上還提著一把劍,這把劍,那名少年也見過。
南玉還未開口,那名少年神色已是一變,衝上前來捉住他的手,冷冷的質問道:“你從何處得來!”
南玉隻覺一陣冰冷的寒氣自腳底往上竄,全身冰冷如墜冰窟,他定了定神,道:“子莫,你冷靜點。”
一聲子莫,似乎喚回了少年的神智,他鬆開南玉的手,眼裏有幾分歉意。
南玉揉揉手腕,一聲苦笑。
他當然明白為何少年有如此激動的行為,全都是因為這名少年對狄青麟抱有一種旁人道不清說不明的感情。
說是喜歡。
一日之內,如何便能喜歡上了,莫非真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說是不喜歡。
為何一見他的佩劍就如此激動,與平日沉默寡言,性子冷淡的他判若兩人?
南玉想不明白。
他想,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燕子莫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就像他一點也摸不透狄青麟的為人。
或許,怪人總是比較喜歡怪人吧。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嗎?
南玉道:“他受了傷,在東苑……”
話未完,少年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