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明月依舊,故人何在。 Chapter 2.玫瑰未必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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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玫瑰未必芬芳
南宮遠!
這個少年竟是為南宮遠而來!
拓跋向天猛地握緊金盞,杯中酒液翻騰四濺,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而危險,就像獅子盯緊獵物,一刻不放。
拓跋向天沉聲道:“你是何人?與南宮遠是何關係?”
少年自軟榻坐直身子,撩開散發,道:“我與南宮少爺有過一麵之緣。”
拓跋向天聲音波瀾不驚,平靜發問:“你是南宮遠的朋友。”
少年淡然道:“不是。”
拓跋向天猛地一擲酒杯,金盞哐當一聲砸向地麵,拓跋向天人已如狂獅撲向榻上少年,一雙大手似獅子的爪子,頃刻便要人命。
少年臉上依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不躲不閃,眨眼,纖細的喉嚨便落到了拓跋向天的手中,隻要拓跋向天一個用力,世間的一切都會離他而去。
拓跋向天冷笑道:“這世上隻有兩種人。”
少年不慌不忙,全然不懼,仿佛被拓跋向天握在手中的頸子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臉上不見一絲驚訝緊張,他慢慢的道:“願聞其詳。”
拓跋向天的手指摩挲著少年纖細的頸,頸下的皮膚滑膩細密,看得出少年養尊處優,未曾吃過一點苦頭。
拓跋向天冷道:“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拓跋向天手指按在喉上,微微用力,少年的呼吸已變,艱難微弱,指上放鬆力道,少年的呼吸慢慢恢複正常。
他像一頭威猛的獅子,看著獵物在他手下掙紮,欣賞著獵物害怕的神情,獲得無上快感。越是掙紮,越是害怕,他會越滿足。
但他失望了。
他以為他會看見少年驚恐萬分,甚至尖叫求饒的模樣,但少年卻隻平靜的看著他,平靜得叫他害怕。
那是一雙令人畏懼的雙眼。
難道他一點都不怕死嗎?
拓跋向天如此一想,細細點點的恐懼自身體湧出,慢慢浸透全身。
殺了他。
拓跋向天猛地一顫,還未下手,就聽少年道:“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你說的很對。”拓跋向天惡狠狠的盯著少年,道:“我要殺你,也沒有什麼不對。”
少年這時竟是笑了,他點點頭,道:“確實如此。”
“隻要我一用力,你就會死。”拓跋向天望著少年,少年的神情依舊波瀾不驚,他不禁急了,道:“你難道不怕死?”
少年道:“怕。我當然怕。我現在怕的渾身都在發抖,連話都說不清了,若是可以活命,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拓跋向天道:“你的模樣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少年笑了笑,道:“那要怎樣你才會相信?”
拓跋向天慢慢收緊手指,陰冷的道:“不管怎樣,你今日就要死在我的手上!”少年已是奄奄一息,但他仍道:“你又錯了。”
拓跋向天眼前白光一閃,冰涼觸感劃過手臂,緊接著,手便沒了知覺,慢慢的,慢慢的從少年頸上脫落,無力垂下,一片鮮紅的雨在他眼前鋪開,他聽見少年輕輕的道:“我不怕,隻因你殺不了我。”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拓跋向天踉蹌後退,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他看見自己的手被少年輕輕從懷中撥開,掉在地上,頃刻,一地鮮血流淌。
少年白衣已成血衣,他手中握著一把滴血長劍,蒼白清秀的臉上濺上數點血跡,似臘梅映雪,萬般嬌豔,他又聽見少年淡淡的聲音:“你好像有很多事要問我。”
拓跋向天疼的額上冒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此時的他,像失了利爪的獅子,頹敗無力,但他仍用一雙幾可殺人的雙眼緊緊盯著少年,抖著唇,顫抖的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少年麵上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隻是此刻,卻帶了幾分譏諷嘲笑:“我說過,我與南宮遠有過一麵之緣。”他似怕拓跋向天還猜不出他的身份,又道:“南宮遠已經死了。”
這,拓跋向天當然知道。
南宮遠死在狄青麟劍下。
拓跋向天的臉慢慢的變得鐵青,蒼白,比那宣紙還要白上幾分,他現在隻是一條失了利爪的老獅子,眼中也有了恐懼,他抖著唇,還未叫出少年的名字,少年的聲音又響在耳畔:“現在,有件事,請你去做。”
拓跋向天的眼中燃起希望,為了活命,他什麼都肯做。人活得越老,越是在乎自己這條命,更何況拓跋向天享樂慣了,更是舍不得死。
他完全失了方才的凶猛,瞬間成為一個無助的老人,他掙紮著道:“你、你說!我一定會做,我一定會做!”
少年笑了,笑容和善而美好,他彎下身,輕輕擁抱著這個滄桑的老人,在他耳邊低語著溫柔的話語:“請你去死,好嗎?”
拓跋向天沒有回答。
他已不能回答。
他已成為一個死人,而死人,是不能回答的。
少年站起身來,望著拓跋向天的眼中充滿惋惜,他輕輕的歎氣道:“你做的很好,可惜,這般讚美,你也聽不到了。”
拓跋向天的身子直直倒在地上,濺起一陣塵煙。
“來人”少年輕輕拍手,立時有四個漢子出現在屋內,他淡淡的道:“收拾一下,記住,要不留一點痕跡。”四個漢子齊聲應是,少年臉上露出一絲冰冷如刀的笑,道:“不久之後,還有客人。”
一個時辰後,屋內一切如新,少年又躺在軟榻上喝酒。
他身上仍穿了一件白衣,塵泥不染;他的臉上仍是冷冷淡淡、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手裏,握著金盞,懷裏躺著一個女人。
一個叫玫瑰的女人。
完美的五官勾勒出她嬌媚的容顏,惹火的身材包裹在薄薄的紗衣之中,令人遐想非非。她的眼波一刻不停飛向少年,嘴裏吐出令人沉醉的芬芳。
她惱怒的發現,自己的美貌對少年來說,似乎完全沒有吸引力,這對女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特別是對玫瑰這種自恃美貌的女人。
玫瑰撐起身子,仰頭望著少年,眼波迷離:“主人,玫瑰不漂亮嗎?”
他是第一個能讓玫瑰俯首,獻出一切的男人,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玫瑰便將自己當做是他的女人。
少年漫不經心,道:“你很美。”
玫瑰心中一喜,追問道:“既然玫瑰不醜,為何主人都不願多看玫瑰幾眼?”她可是知道的,那個叫嫣然的女人在主人懷裏躺了數個時辰,主人連正眼都未瞧過她。
少年終是側頭望向她,隻是這一眼,卻讓她如墜冰窟:“我討厭多嘴的女人。”
玫瑰登時清醒。是了,若他是好色之人,豈會這幾天都不碰自己,換做別人,又怎會做那柳下惠?
玫瑰乖順的道:“主人教訓的是,玫瑰再也不會犯了。”
少年繼續喝著酒,很快,他又開口:“我在等人。”玫瑰從舵主那裏聽到許多風聲,立時接話道:“是陝北快刀營和呂濤一眾。”
少年瞧她一眼,道:“你知道的不少。”
玫瑰甜甜笑道:“主人的事,玫瑰都知道。聽舵主說,主人與陝北快刀營、呂濤一門和南宮家有過節。”
少年道:“你知道是什麼過節嗎?”
玫瑰道:“聽說主人殺了三個人,這三個人與他們有關。”
少年道:“說說。”
玫瑰得了少年應允,膽子也大了幾分,侃侃而談道:“主人五月廿五這天殺了南宮遠、孫如風和呂濤三人。南宮遠是拓跋向天的愛徒,南宮遠一死,拓跋向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主人先下手為強,殺了他。而孫如風是陝北快刀營的人,孫如風一死,他們也會找主人的麻煩。至於呂濤,手下一幹門徒,也會找主人尋仇。主人現在在等陝北快刀營的‘利刀’謝長延和呂濤愛徒劉仁武來自投羅網。”
少年聽完,輕輕笑了,道:“舵主說你善解人意,聰明伶俐,這話果然不假。”玫瑰一聽少年誇讚自己,頓覺有機可趁,依向少年懷中,膩聲道:“隻要主人喜歡就好。”
少年伸手順著玫瑰的發輕輕撫弄,眼神一刻冰冷,聲音溫柔如水:“自是喜歡的,可是,你還是猜錯了一件事。”
玫瑰不解道:“主人難道不是在等謝長延等人?”少年笑道:“是,也不是。”玫瑰好奇的道:“那主人是在等誰?”
少年道:“你想知道?”玫瑰大力點頭道:“當然想,主人會告訴玫瑰嗎?”少年笑道:“好,你附耳過來,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玫瑰湊過去,聽完之後,驚訝的道:“主人真的要照那人的話做?”少年喝著酒,淡然道:“當然。”
玫瑰憂心忡忡,皺眉道:“拓跋向天等人視主人為眼中釘、肉中刺,死不足惜,隻是若照那人所說殺了他們,那人不守約,那該怎麼辦。”
少年“嗬”的一聲笑了,道:“不會的。”玫瑰不解道:“主人何以這般自信。”少年不再言語,自飲自酌。玫瑰不敢再言,隻是心中那個謎團揮之不去,叫她十分在意。
這個花無瑕究竟是何人,竟能讓主人聽之任之?
她正思量間,忽聽少年道:“客人到了。”
玫瑰抬起頭,一陣輕微的刺痛從心口傳來,然後她慢慢的倒了下去,像一朵盛開的玫瑰驟然枯萎。依稀還聽見少年惋惜的歎氣:“可惜。”
玫瑰忽地後悔,後悔自己忘了這個少年的另一個身份。
冷血無情,殺人如麻。
是江湖人對他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