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衣仗劍,天涯末路。 Chapter 4.看得見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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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看得見的瞎子
高大刀剛把棺材蓋好,就有十六個腰紮紅帶的大漢衝了進來,他們二話不說,就將裝有鐵拳頭屍體的棺材抗在肩上,快步走了出去,門外吹打的人也跟著一起消失在街道盡頭。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白衣少年終於不再喝酒,他站起身,看著高大刀,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
高大刀拿著他的刀,靜靜站在原地,淡淡道:“他本就該死。”
白衣少年對他這句話十分認同,笑道:“你說的不錯。一個連自己兄弟的女人都敢出手的人確實該死。”
高大刀不再開口。
鐵拳頭雖是對他不忠不義,但他們曾經確實是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白衣少年忽地問:“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高大刀點頭:“我們的確該走了。”
他們要去哪裏?
是不是要去見狄青麟?
想不到高大刀竟然也會為狄青麟賣命,這個狄青麟究竟多大的本事,可以讓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變得這般溫順。
那個白衣少年又是誰?
為何高大刀這般聽白衣少年的話?
太多太多的疑問在每個人心中盤旋,卻沒有一個人替他們解答。
因為白衣少年和高大刀已經走了。
夜。
黑夜。
夜色之下,白衣少年和高大刀緩緩走在青石板街上。
前方,是籠罩著夜色的長街。
白衣少年忽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高大刀側耳聽了一陣,道:“沒有。”
白衣少年又道:“你真的沒有聽見?”
高大刀又聽了一會兒,道:“我聽見了。”
白衣少年問:“是什麼聲音?”
高大刀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白衣少年也不意外,道:“你現在再聽聽。”
高大刀隻得側耳再聽。
他好像無法拒絕白衣少年說出來的每一句話。
高大刀聽了一陣,這次他總算聽出來了:“是‘鑼’聲,敲鑼的聲音。”
白衣少年好像沒有聽到高大刀說的話,他的目光望著前方被夜色籠罩的街道,遠遠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走的很慢,“鑼”聲當當的響,卻沒停過,在這幽暗的夜色之中,顯得淒迷而詭異。
白衣少年和高大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們站在原地,似在等著那道人影。
過了好大一會兒,高大刀終於看清了那道人影的模樣。
那是一個穿灰色衣衫敲小銅鑼的賣卜瞎子,拿著根竹杖,慢慢的走出了迷離的夜色,到了白衣少年和高大刀身前。
瞎子的臉上毫無表情,人生的悲歡離合對他來說都不過隻是一場春夢。
銅鑼輕輕的敲著,一聲快,一聲慢,他慢慢的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慢慢的走過高大刀和白衣少年的麵前。
高大刀的心忽然一跳,就好像忽然被一根看不見的尖針刺了一下。
他記得自己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那是在見到狄青麟的時候,隻有在麵臨生死危機時才會有這種感覺。
這個瞎子對他並沒有惡意,而且已經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高大刀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個殺人無數的武林高手,平常時也帶著這種無形無影的殺氣,就好像一柄曾經傷人無數的寶劍一樣。
難道這個瞎子也是位身懷絕技、身材不露的高手。
瞎子已經走遠,高大刀也沒有再去想這件事。
他必須要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上。
高大刀看著白衣少年,目光閃動。
他會讓這個少年後悔,後悔沒有殺他!
白衣少年也在看高大刀,他輕輕的問:“你是不是很在意那個瞎子?”
高大刀確實有些在意,但一個瞎子,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但高大刀卻想不到白衣少年竟是十分在意那個瞎子,竟已抬腿跟了上去,而且很快就將那個看不見的瞎子攔了下來。
高大刀隻好跟上去。
他的計劃中少了白衣少年是絕對不行的。
白衣少年站在瞎子麵前,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你怎麼來了?”
他竟是在和這個瞎子打招呼,難道他認得這個瞎子?
但那個瞎子卻不認得他。
瞎子的聲音沙啞而難聽,帶著經年的滄桑味道,瞎子冷笑道:“這位公子,你擋著我的路了。”
高大刀微微吃驚。他即是瞎子,又怎麼知道站在他麵前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呢?
瞎子冷笑道:“我眼雖盲,但心卻不盲。”
高大刀問:“你的心上有眼能看?”
“是的。”瞎子說:“隻不過我能看見的並不是別人都能看見的那些事,而是別人看不見的。”
“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你的殺氣,”瞎子說:“何況我還有耳,還能聽。”
高大刀臉色微微一變。
瞎子繼續說:“我看見你和幾個人在城外的樹林裏商量一件大事,我也將你們商量的這件事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高大刀的臉色冷的像是結了冰,他的右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刀。
白衣少年不禁要問:“你究竟聽見了什麼?”
瞎子冷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衣少年笑了笑:“你聽得見的那件事難道不是和我有關?”
瞎子道:“你是誰,憑什麼說這件事一定和你有關?”
白衣少年似也吃了一驚,道:“難道這件事真的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瞎子冷冷道:“難道你一定要和這件事扯上關係?”
白衣少年笑了笑,回頭招呼高大刀,忽地柔聲道:“你的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難道是病了嗎?”
高大刀搖搖頭:“我沒病。”
白衣少年道:“沒病就好,如果病了,我就要找大夫給你治病。”
高大刀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瞎子卻忽地道:“我看他是病了。”
“哦?”白衣少年看著瞎子,問:“你怎麼知道?”
瞎子道:“因為我是個看得見的瞎子。”
白衣少年緩緩笑了:“這個瞎子真有意思,你說是不是?”
高大刀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看見瞎子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白衣少年。
那是一捆紅色的絲帶,紅的像血。
白衣少年接過那捆絲帶,不禁問瞎子:“這是什麼?”
瞎子道:“這就是他生病的原因。”
白衣少年似是不信:“這不過是一捆紅絲帶而已,怎麼會是他生病的原因呢?”他轉頭看高大刀,輕聲道:“你看起來好像真的病了。”
高大刀似乎是真的病了。
他病的連手裏的刀都拿不穩。
手在顫抖,刀也在顫抖。
忽地,高大刀突然像是沒了病,全身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拔刀,橫斬,一道亮眼的刀光劈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呆住,就這麼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沒有想到高大刀會突然出手。
高大刀已經可以看見白衣少年死在刀下的慘狀,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白衣少年死後應是會後悔。
後悔那時沒有殺他。
如今他不死,便是白衣少年死!
高大刀的確很快,刀光也很快,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柄劍,一柄又細又長的劍,劍尖寒光顫動如靈蛇。
這條蛇很快便纏上了高大刀的脖子,而他的的刀也停在了離少年咽喉咫尺的地方。
白衣少年甚至連眉頭都沒有挑,隻淡淡的說:“聽說有一種方法治療頭疼很有用。”
那條蛇已回到瞎子的手中,鑽進了他的手中的青竹杖裏,瞎子敲了一下銅鑼,鑼聲當當的響,高大刀也倒了下去。
瞎子問:“什麼方法?”
白衣少年笑道:“死人,往往是不會頭疼的。”
瞎子說:“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白衣少年道:“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我活了這麼久居然才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頭疼。”
“有人想幫你治病?”
“嗯。”
瞎子冷冷道:“那這個人還是先治一治自己的病。”
白衣少年道:“他已經治好了。”
瞎子道:“那個人已經死了?”
白衣少年笑道:“我給他準備了一幅上好的棺材和一個他喜歡的女人,他現在已經躺了進去,我想那裏麵舒服極了,他一定不會想出來。”
瞎子難得的笑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白衣少年卻突然沉下臉來,冷冷道:“我想的這麼周到,但我還是沒有想到一件事。”
瞎子問:“什麼事?”
白衣少年盯著瞎子,冷冷的問:“你怎麼會來?”
瞎子也跟著冷笑道:“你難道忘了我一個‘看得見’的瞎子。我看著你出了府門,走上大街,坐上了馬車,中途殺了多少人,做了什麼事,然後到了這裏,我還不小心撞見了高大刀跟一夥人商量要殺你的事,我就順便替你收拾了那幾個埋伏你的人,還替你殺了高大刀!”
白衣少年笑道:“這麼說起來,我還應該要謝謝你。”
瞎子冷笑:“你確實應該謝謝我,因為我還給你帶來了另一樣東西。”
瞎子從懷裏摸出另一樣東西,遞給白衣少年。
那是一張名帖,正麵寫著“珍寶帖”三字,裏麵的內容也不過寥寥:六月十五,珍寶一會,君若有瑕,盡興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