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麻黑不知名藥水強烈刺激著子語腦袋裏的每根神經，聞人易的手像惡魔的爪子，隻是被按住後腦勺就有種要靈魂俱顫的感覺。子語自知逃不開，憋口氣乖乖把嘴張開，聞人易滿意一笑，手裏的藥碗微微傾斜，黑色苦水順著舌頭鑽進喉嚨滑入胃裏。
    完事，痛苦的嘔上幾下，打著淚圈的眸子瞅著聞人易委屈控訴，子語想罵人想的心肺都快抽筋了。
    將藥碗放邊上，聞人易不自在的移開視線，把手探進浴桶裏，裝模作樣的感受著水溫。
    子語見他這副敢做不敢當的窩囊樣，癟著嘴痛罵：死醜八怪！破醜八怪！混蛋，給老子端這麼苦的藥也不知道準備點糖和蜜餞什麼的，真特麼不貼心！你丫的等著，老子健康了第一件事就是甩掉你，讓你丫的回家抱被子哭去，可惡的醜八怪！
    子語心裏怨氣橫生，聞人易偷瞄他一眼，手貼住桶身偷偷用內力給藥水加溫。沒一會，子語腦子開始發昏，顆顆豆大的汗水冒出，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以肉眼的速度見紅。
    起先子語隻是熱，之後子語覺得燙，再一會子語發現自個兒被人當乳豬給煮了。
    靠你姥姥的妹啊！子語氣，子語怒，子語兩眼一翻，腦袋一歪，沒來得及瞪上始作俑者一眼就暈了。
    聞人易撤回手掌，定定的在原地站著，沒什麼特色的眸子黏在子語那張正緩慢退熱的臉上。漸漸的，平靜的眸底猛然爆出一股子恐怖戾氣，鬼魅般的臉孔轉眼扭曲。隨著聞人易的變化，周邊百米烏雲籠罩，禽畜躁動，波波氣流極速衝往聞人府上空，形成的黑色漩渦裏有道若隱若現的龐大身影。
    同時，城中無數個角落裏，雙雙欲裂瞳孔死死鎖著這一幕，急速跳動的心髒是他們畏懼的證據，嵌進手心裏的指甲泄漏了他們的惶恐與緊張。
    當漩渦裏的物體越發清晰可見之時，旁邊殘留渣底的藥碗突然‘啪’一聲碎裂，聞人易驟然驚醒，瞳孔劇縮，一口氣硬生生將爆體而出的能量收回。
    猩紅的液體從嘴角溢出，平淡的眼底透著萬年不化的寒冰，一閉眼，漩渦消散，烏雲褪去，禽畜靜止。一睜眼，空氣蒸發嘴邊血紅，聞人易邁開穩健的步伐走出房間。
    聞人府前廳，三名老者身形劇顫，勉強站著的雙腿強烈抗議的抖動，他們處於聞人府之中，近距離感受到那股生猛的威壓還能屹立不倒，其實他們心裏還是挺佩服自個兒的。
    內心充滿自豪感，三人斜視跪地抹汗的文叔和一名伏在地麵動彈不得的女子，眼底是無限鄙夷，嫩芽就是嫩芽，沒經過歲月洗禮想頂起一片天果然還是早了點。
    雖然有著白發白眉白須，年齡也接近百歲，但三人臉上還是不見絲毫皺紋，反而紅光滿麵，精神抖擻。甩甩寬大的袖子，如老頑童般偷偷露個得意陰險的微笑，三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兩手背後，挪著發飄的老腿找椅子坐。
    片刻，一陣怪風襲過，聞人易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主位前，冷漠的眸子掃視過去，居高臨下之態是空前絕後的傲氣睥睨。
    “主子！”
    屁股還沒捂熱的三人渾身一個激靈，反射性從椅子上滑落，打從心底裏鑽出來的敬畏讓他們心甘情願跪拜這個小了不知道他們多少輪的年輕男子。
    “三位長老不必多禮，大家都起來說話。”
    平淡的聲音和往日裏沒絲毫區別，如果不看聞人易那雙結冰的眸子，沒人會認為他此時正處於熊熊怒火之中。
    三位長老依言起身，隻是這主子沒坐，他們這些高貴的下人也隻能站著。
    不一會，文叔鎮定下來巍巍顫顫起身，此時他連靠近聞人易的勇氣都沒有，隻能靜默於邊上，垂頭看腳尖，等召喚。
    另一女子就要弱上許多，做到不被嚇暈已經是極限，一時半會想起來是絕對的困難，再說以她的處境，就算她現在能爬起來，等會還是得跪回去。
    滿含冷意的視線落在女子身上，注視片刻，聞人易抬腳向女子走去，隨著他的接近，女子跪趴在地的身子驚顫不止。
    距離三步之遠頓足，聞人易輕啟薄唇：“花奴下弟子，可是知罪？”
    女子沒有回應，低垂的腦袋看不到她的臉色，隻能從她顫抖不止的身子上猜測，她是絕對的恐懼害怕。
    聞人易沒有勉強她回答，隨即看向文叔：“文叔，把你查到的都說出來。”
    “是。”文叔上前一步，穩住心神，清楚仔細的做著報告。
    “根據畜奴提供，六天前夜裏，慕少爺獨自從後門離開慕府，照方向來看目的地該是花街一帶。隻是，半路上慕少爺突然變臉，抱著身子滿是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滾抽搐，片刻便失去意識陷入昏迷。這樣大約過去半個時辰，一道黑影出現，此人在慕少爺嘴裏塞了一顆藥丸後就將慕少爺搬至北麵亂葬崗裏。黑影離去另一道身影出現，這人將慕少爺從亂葬崗帶出，卻趁著夜色偷偷把人藏進距離最近的破廟裏。”
    說到這，文叔垂視女子，眼底殺氣閃現，如果不是此人自作聰明，主子何須這般動怒。
    三長老跟著看向女子，眼底同樣湧動怒意，心裏狠狠的磨牙，都怨眼前這不成氣候的東西，如果不是她，主子何必下‘絕令’把他們緊急召回，害他們丟下手頭之事急急忙忙趕來，到此就平原無故被嚇出一身冷汗來，真是氣死人。
    文叔和三長老心裏各種惱怒憤恨，聞人易倒是穩定平靜的要文叔繼續說。
    “說說這兩道身影的身份和他們的動機。”
    “是主子。”文叔繼續說：“前道黑影來至宮中，是柳貴妃宮裏的大太監，此人武功不錯，深得柳貴妃信賴。至於柳貴妃的動機，便是為那出嫁之日丟盡顏麵的妹妹，現慕府的七少夫人報仇。”
    “後道身影，聞人府花奴下弟子，曾接受任務負責監視慕少爺的月奴，此人動機……不明。”簡潔又清楚的把事交代完畢，文叔等主子給予的最後任務。
    聞人易轉個身，背朝幾人仰麵看向屋梁，無焦距的眸中不帶丁點色彩。
    廳內靜寂無聲，除去輕微的呼吸聲幾乎到了落針可聽的地步。
    等待中的時間總是慢的像受煎熬，短短十分鍾就猶如一個輪回般漫長。
    聞人易終於開口：“文叔，把‘死令’送去柳府，進宮送柳貴妃一程，如果途中有任何人阻撓，告訴他們，柳貴妃妄想殺害聞人府未來的當家主母，死不足惜。”從出生到如今，從接管聞人府到現在，低調如他，如今是第一次動用聞人府的權勢為了一己之私想要斬殺一個皇妃。
    處死個皇妃對於聞人易來說就如同殺一隻比較名貴的貓兒，貓兒再怎麼名貴它終歸隻是貓兒，沒有人願意為了一隻貓兒毀掉一個家族。聞人府的‘死令’就是警告信，通俗的講，那意思就是‘我現在要殺你們女兒，你們趕緊做好心裏準備，如果不服想反抗也可以，那麼我就殺你們全家，你們自個兒好好琢磨’。
    特別霸道的一招，可那又怎麼樣，聞人府裏出來的指令比聖旨還具有威懾力，柳府眾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位能給他們帶來不少希望的貴妃娘娘香消玉殞。誰也沒辦法，即使是國君景皓，同樣束手無策。
    “奴聽令。”
    文叔跪地磕一個響頭，抬眼望著麵前這道不是特別高大健壯的背影，眼底是濃濃的崇拜敬畏。就是這個人，他看著長大的那個孩子，聞人府曆代來成就最高的家主，同世界上所有人一樣用骨頭搭建起來的身軀，明明看著一點都不起眼，偏偏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偏偏就是能藐視眾生。
    聞人易保持同一個姿勢，又道：“花奴下弟子進刑牢領五十鞭，是死是活看個人造化。”
    說罷，轉身越過幾人，往自個兒的私人別院走去。
    聞人易離開，三長老自然跟上，他們本身就是因為那位未來家母而被緊急召回的，如今那禁地什麼的是不會禁他們。
    肩負重要任務，文叔迅速從地麵爬起，身子一出這大廳，屬於聞人府管家的氣魄立馬回歸。短短半個小時召集好人手，下完指令，準備就緒，文叔領著幾人挺低調的朝柳府行去。
    轉眼，偌大的聞人府前院，隻剩月奴那道扶著門框的孱弱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