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北繁醒過來，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這個時間林默本該早早地睡了，可是因為梁北繁還沒有醒，而梁安又不在，所以他一直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看書。可看著看著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竟漸漸睡了過去。
    梁北繁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趴在床邊睡著了的林默。手中還拿著一本書，書頁上被折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小角。
    梁北繁微微勾了勾嘴角，將他臉龐前的碎發挽到了而後，想著自己半昏迷時感覺到那人忙前忙後的模樣，不由地感歎，這一天可真是累著他了。
    林默睡時的模樣卸去了偽裝，卸去了平時的溫文爾雅，那俊美的容顏竟讓人覺得偏生得有些可愛。看著這模樣，梁北繁隻覺得此刻是如此的安心與安寧。這是他活了這二十年來，第一次覺得心裏這麼平靜。
    他起身將床上最外層的薄毯子搭在了林默肩頭，走出房門。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梁北繁手指一下一下叩著桌麵問道。
    “少爺，我辦的您還不放心嗎？”梁安狗腿地道。
    梁北繁點頭，轉身向房間走去。
    “少爺。”梁安突然叫住了他，嘴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麼來。
    梁北繁不賴煩了，“究竟什麼事，快說。”
    梁安有些遲疑地道：“這人恐怕不簡單，還是小心為好。”
    梁北繁微微點頭，“我知道，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是，少爺。”
    林默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梁北繁的床上，不由得有些訝異。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窗外的陽光從陽台上照進來，顯得柔和而明媚。
    他起身，走出房門。隻見梁北繁正穿著一身白色襯衫褐色休閑洋褲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見他出來，打了個招呼。
    “醒了？”
    “我可以說沒有麼？”林默笑道。
    梁北繁站起身來，“昨天睡得好麼？”
    這不會是要秋後算賬了吧？林默囧囧地想。“你病好了沒？”他扯開的話題。
    梁北繁微微露出笑意，“你覺得呢？”
    林默覺得有些窘迫，他抓了抓臉，訕訕地道：“應該是好了。”他突然想到了他的職責所在，問道：“今天不用去早課？”
    “我請假了。”梁北繁帶著笑意看著他。
    林默皺了皺眉頭，“那昨天為什麼？”
    “因為不可以。”梁北繁道。見著林默沉默，他繼續開口：“你不問？”
    林默搖頭。
    梁北繁隱約有些不悅，他淡淡地開口，“為什麼？”。
    林默驚訝，他應該問麼？
    梁北繁見著林默的神情，不知怎地，心生出一股怒意。他站起身來，沒有理會他，直接轉身往樓下走去。
    林默還在發呆，他到底哪裏得罪了這人，惹得他一大早就不高興了？
    正糾結著，突然卻聽得梁安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少爺，誰惹您了，生這麼大的氣？”
    梁北繁並沒有回應。
    隻聽得梁安接著道：“少爺您別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林默突然覺得有股罪惡感。可是他究竟錯在哪裏了？
    正想著，梁北繁的聲音毫無起伏地傳入耳中，“你有這麼個閑工夫，就應該去把院子收拾收拾。”
    “是是是，小的正要去。”梁安連連答道。
    林默不禁有些好笑，真生氣了？真是奇怪的人。
    對了，今天還有事得出趟門。想著，林默正欲往樓下走，哪知剛好和走上來的梁安撞了個正著。
    “哼。”梁安冷哼著繞過他。
    林默揉了揉太陽穴，他不就一不小心錯手傷了他麼，哦，差點忘了，還多說了句‘乖’，不過，這至於記仇記這麼久麼？
    到樓下，林默見著梁北繁正在逗弄籠子裏的鳥，正欲打個招呼再走。然而梁北繁竟裝作看不見的模樣，完全將他無視了。
    林默不禁嘴角抽搐。難怪那小廝小心眼呢，有其主必有其仆。
    從梁北繁那出來，林默先回房換了件衣服，然後一個人出了門。
    不管前兩天下了多大的雨，天有多陰沉。喧鬧而繁華的大街很快就恢複了它應有的模樣。來來往往的夫人小姐們穿著一身勾勒出玲瓏曲線的旗袍，手上拎著一個珍珠似的小包，看上去婀娜多姿。而那些先生也都穿著一身中山裝或是洋服，扣子隻係到了倒數第二顆，露出裏麵打得整齊的領帶，顯得風度翩翩。
    林默不過出來逛一逛，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想要買的東西。
    他隻是單純的出來逛一逛而已。
    有時候悶得久了，一個人也想多出來透透氣。
    繞了幾處地，林默漸漸覺得乏了。拐上了之前一直和何方一起去的那家茶樓。
    而在那裏，他又看到了那個之前鬼鬼祟祟往這邊看的人。
    這一次，他仍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手還持這一杆旱煙，有氣無力地斜躺在長椅上，一旁放著茶水和一些點心。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林默不由的暗喜。
    隻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人隻是似睡非睡地半趟在那，並沒有抽空來看他，看樣子，這人似乎不是針對他來的。
    正想著，一個女聲響起。
    “國光，你怎麼在這？”來者是一個抹著厚厚脂粉的女人，她是向著那個半躺著的人走過去的。
    林默認出這人似乎是這家茶樓的掌櫃夫人。看樣子，兩人似乎和熟絡的模樣。
    “嫂子，我不過喝個茶而已。”被叫做國光的人眯了眯眼睛，那原本就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整張臉上的皺紋顯得異常明顯，像一條條長的蜈蚣爬蟲，讓人隻看一眼就覺得惡心的不行。
    他記得，這家老板好像姓周。按這麼叫，這個人應該叫做周國光。
    那女人在周國光身邊挨著坐下了，整個身子恨不得都依靠在他身上。
    周國光麵上不動聲，桌下麵的手卻磨蹭著那女人的腿。
    看來，線索已經有了，林默他丟下還沒喝完的茶水，直接往外走去。
    打草驚蛇可不好，過段時間再讓他們去查一查吧。
    這樣想著，林默並沒有去照相館，而是直接回了梁府。
    夜晚，林默在房中看書，卻忽聽得有人來敲他的房門。打開門一看，居然是梁北繁。
    “怎麼了？”林默問道。
    梁北繁彎了彎眼，“一起出去麼？”
    林默準備拒絕，然而話到嘴邊又吞了回來，“去哪？”
    “你不是想看漂亮女子麼？”梁北繁道。
    林默訝異，他什麼時候說過他想看漂亮女子了？
    “就是那會去海邊。”梁北繁提醒道。
    林默遲疑，“你是說在歌舞廳的那位？”
    梁北繁點頭。
    “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林默委婉地拒絕。
    “你不去？”梁北繁挑眉。
    這。。。
    他倒真想見見那位神秘女子。
    “你不介意？”林默道。
    “自然不。”梁北繁回答得相當快，幾乎林默還沒問完，他話就已經說了出來。
    “。。。。。。”
    不會是玩厭了想要將那女人塞給他吧？
    等到大門口的時候，林默終於知道這人為什麼非得拖著他去了。
    “所以，司機又休假了？”林默麵無表情地問道。
    “是。”
    “這次是什麼假？”
    “年假。”
    林默嘴角抽搐，這才剛到春末。
    林默坐上了車的駕駛位，發動了車，忍不住挑了挑眉，問道：“所以，少爺你非得擺譜不可麼？”
    梁北繁在後座上翹著二郎腿，“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整天待在府裏也不出門，像什麼樣子？生活總得找點樂趣是不？”
    “像你一樣整天去歌舞廳，一整晚上都不回來就是有意思？”林默將方向盤往左打了個轉，突然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怎麼了？”梁北繁湊上前來。
    林默麵無表情地看著前麵的路。
    梁北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前麵霓虹酒綠一片喧鬧的景象，聲音不禁一沉，“撞到人了？”
    “不是。”林默搖頭。
    梁北繁鬆了一口氣，“那是什麼。”
    林默頓了半響，露出尷尬的表情，“其實。。。我不識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