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篇 我心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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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是太傅,當今皇上還是三皇子的時候的老師。雖然現在皇上登基,膝下無子,三皇子位玄虛,但是皇上感激父親的啟蒙之恩,仍是尊父親為太傅,享原先的俸祿。
世人皆稱父親為大儒,我家中也是長年墨香不散,且藏書甚多。打小,我就有很多時間在藏書閣中度過。大
薑朝自建國以來女子皆以幽居深閨為嬌貴,也素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的嫡出小姐都是自六歲後便被養在小院兒裏獨居,至出嫁前不見男子。
時至今日,倒是有些不喜俗套規矩的大戶人家放養女兒的,隻是也是極少數。我的外祖很反感“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言論,更舍不得終年見不得自己的女兒,於是對母親的教養便是隨心所欲。母親是個難得一見的才女,父親希望我能和母親一樣聰慧動人,於是讓我和哥哥弟弟們玩在一處,也和他們一起跟著父親讀書習字,吟詩作畫。
我雖是不用幽居深閨,卻也因為是母親難產所生,先天不足。雖然我後天調理得當,但是身子骨還是弱。是以哥哥弟弟們跑出去玩鬧,我去不得,隻是笑著送他們離開,乖乖地去藏書閣讀書。我讀的書類別甚廣,也正是在書中,我學會了倫常綱理、世故人情,見識了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哥哥弟弟們都很寶貝我,很多時候,他們會從外麵帶來些新鮮玩意兒給我,我很滿足很歡實,那麼出不出去,也真的就不算什麼了。
我一直看著男子寫的書,漸漸地,也有了些男子獨立的心性。
無可避免,八歲那年,當我讀到《女戒》《妻訓》等書時,真真是感慨世間的不平等,竟生出了悖逆的心思,對於父親說的嫁個好人家也不再那麼憧憬著了。我摔書不看,父親大怒,愣是命人瞅著我看完。讀書豈是眼觸即可的,我隻當看些亂七八糟的花紋了,至於裏麵的內容,我一概不知。
父親大概料到我會如此做,便來考我書中內容。我不知,卻也靈機一動,提筆作了首詩。父親看到我作的詩時,大吃一驚,直讚我的才情幾乎可以與大兄媲美了。於是他又找來師傅叫我琴棋樂舞,我不可置否地看住樂姬舞娘們嬌嗔獻媚的模樣,直覺不雅,實不欣喜,隻是草草學了基本功。
十歲那年,從小便是父親的學生,是以和我玩在一處的大堂兄看了我自己編的舞,神采奕奕地直讚剛柔並濟,意蘊造極。果然,腹有詩書氣自華,讀了那許多的書,竟在歌舞上都有了裏子。
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隔了幾天,大伯父竟然親自領著媒婆子,提了一廳子的禮物來給我下聘,要為大堂兄討了我做夫人。當時的大堂兄雖然隻年方十八,卻已然有了鶴立雞群的氣質,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年紀輕輕便考進了最高學府鴻儒府,與大兄並稱“雙沈公子”,深受父親賞識。父親雖然吃驚,卻也十分看好這樣的親上加親,便首肯了。
父親是性情中人,與母親相敬如賓。在婚嫁方麵願意尊重我的意見,便來詢問我的意願。當時的我那麼小,不懂許多,隻曉得嫁給了解我大堂兄必定會比陌生人好許多,況且大堂兄了解我的性情,而我也稍稍期許著和父母親一樣共話良辰美景。
至此,我名花有主,花主大堂兄卻為避嫌再不能來與我交遊了,隻待我及笄後迎我過門。
大兄說,我的才名自八歲那一首詩便傳遍卞都,而十歲與大堂兄的定親更是傳為才子才女的美談。
我聽後,難得的嬌嗔道:“為什麼不是才子佳人,雲卷生得不美嗎?”
大兄笑著逗我:“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裏看出美不美?隻是奇怪翰玉那缺心眼兒的小子有無數適齡美女投懷送抱不要,怎就偏偏瞧上了你?”
聽大兄提到大堂兄,我臉紅地低下頭,囁嚅道:“大兄又笑話雲卷。”心裏卻欣喜著,大堂兄並不是隻看重女人外貌的凡夫俗子。
於是我悄悄詢問大兄大堂兄愛看的書,尋著他的喜好,讀了很多詩詞之外的涉及治國、兵法、奇門一類的書,雖然初看時覺得無趣,但細細看下去,竟發覺妙趣無窮。
我雖不能與大堂兄相見,卻視他為知己,於是第一次背著父親,與他以詩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