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號上設有豪華套房，殷無定把謝小獒領回郵輪方麵特意為他留的房間，單手關上門，再回過頭，發現身後的謝小獒緊張的手都不知往哪兒放。
    怪隻怪殷無定之前說的話太曖昧。
    ——真那麼想要錢？跟我回房，介紹你一單買賣，暴利。
    這在當了幾年MB的謝小獒聽來……多麼像是客人在委婉的點他出台啊！
    這麼想著，謝小獒居然詭異的紅了臉，指尖微顫，兩眼自黑白分明的底子上浮起淡淡的一層濡濕，似是羞赧但更像欲拒還迎，而與涔涔如水上起煙的含媚眼神相反，謝小獒嘴裏和喉頭卻幹澀的很，讓他不由得舔舔嘴唇又咽了一口口水。
    殷無定不解的看了一眼平時沒皮沒臉，此刻卻麵若桃花羞答答有如剛過門小媳婦兒的謝小獒，平靜的道：“先坐。”
    殷無定原本想單刀直入把宋龍象提的要求告訴謝小獒，當宋龍象門下的女婿（實在點說是媳婦），別的不說，榮華富貴一定是少不了的，而臨安的條件又相當顛倒眾生了，所以殷無定不覺的這樁涉及多方利益糾葛的聯姻謝小獒會拒絕。
    但殷無定沒來的及把話說出口，還沒進屋就已經想歪，現在更是把他的‘先坐’聽成了‘先做’的謝小獒就用喑啞的聲音略為難道：“殷先生，我已經從良了，您……”
    謝小獒有想把殷無定據為己有的心思很久了，雖然誤會殷無定的意思讓謝小獒身體發燙獸血沸騰，兩眼綠瑩瑩的恨不得立刻化身為狼然後大刀闊斧的撲倒殷無定，但是僅存的一點理智在兢兢業業勸謝小獒冷靜。
    殷無定是一心要吊死在賀白羽這棵樹上的人，也曾嫌棄過他不幹淨，現在忽然想花錢和他做，這件事說不通啊。
    謝小獒於是強忍著蠢蠢欲動的邪念看著殷無定，等待他進一步的解釋或是動作，眼神不上不下的頗為尷尬。
    “？”殷無定微愣。
    明白過來謝小獒何等嚴重的誤解了他的意圖後，殷無定張了張嘴，像是想否認，接著又抿上唇咬肌緊合，長眉皺起，典型被觸怒的老虎蓄勢要暴虐踐踏對方的陰霾，不動聲色卻不言而喻的危險。
    但沒多久，殷無定又舒開眉心，黑雲壓城城欲摧的一股濃重威迫隨之化作了在透明空氣中慢移緩行的一聲歎息。
    “謝小獒，你的記性太差了。”
    明示暗示，警告威脅，他提醒謝小獒別再試圖和他攀上親密關係太多次了，多到他都為自己的耐心歎為觀止的地步，謝小獒卻依然我行我素。
    而他偏偏也沒滅了他，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他的我行我素。
    想到這裏，殷無定便覺得一聲歎息不夠用，略吸一口氣又歎了一聲：“我對你的身體沒興趣，留你在身邊是看上你的身手和見了棺材不掉淚的韌勁，以後識趣一點，把一個打手該做的事做好，別的不要多想。”
    “做人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沒有自知之明。”殷無定的語調平淡，但譏誚之意再明顯不過。
    謝小獒眼神頓了一下，也許刻意掩飾，但殷無定還是看出那雙從來都明朗蓬勃的眸子裏有些受挫，這該歸類為負麵情緒的神色像是被硬釣上岸的魚，在失水的絕境中堅強卻無用的一下下跳動，很久才沉寂下來。
    “對不住啊殷先生，我沒讀過書，腦子也不好使，想歪了。”
    謝小獒邊說邊扯著嘴角：“但是人都喜歡出挑的東西，我想和您有點特殊關係那是人之常情，您犯不著拐著彎兒損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吧。”
    謝小獒的聲音略有些顫抖，卻還是竭力用尋常麵對外人的嬉皮笑臉來應付過這場他主動挑起，卻被殷無定不容寰轉的斷然否認的尷尬。
    殷無定沒再看謝小獒，顧自坐下把兩人的對話議題另起爐灶：“宋龍象剛剛和我單獨聊了會，他願意和我結盟聯手對付賀家。”
    “真的？”
    謝小獒往臉上堆砌著諂媚的笑容，心知肚明以殷無定的道行絕對能看出他笑不由衷，所以沒有坐到殷無定身邊，而是選擇傴僂著背站在殷無定身後迎合道：“那是好事，好事，嘿嘿。”
    “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謝小獒一邊問一邊努力調整表情，卻在下一秒立刻被殷無定的回答衝擊的不知如何是好：“條件挺簡單，對你來說也算是筆隻賺不賠的買賣，宋龍象說隻要你嫁給臨安，一切好說。”
    殷無定好整以暇的坐著等待謝小獒忙不迭的點頭，卻在長久的，連空氣都似乎被凍結凝滯的沉默後等到他鈍鈍的一句問話：“殷先生覺的我嫁給臨安是隻賺不賠的買賣？”
    謝小獒沒餘力理會在道上幾乎被妖魔化了的臨安怎麼會屈尊降貴對他有興趣，謝小獒現在滿腦子都是殷無定以風輕雲淡的姿態脫口而出的形容詞：隻賺不賠。
    謝小獒兩眼微澀。
    就是自我為中心到極點，為了上位多次祭出他的命的澹台聞道，也從來沒有這麼自以為是心安理得的差使過他。
    這讓謝小獒隻覺的胸腔裏節律跳動著的髒器被殷無定生生捏碎，然後讓他把支離破碎的髒器安回原位，假裝它還好端端的，命令它在扭曲痙攣的吐血中繼續工作。
    而回饋謝小獒的疑問句的，是殷無定另一個疑問句：“難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