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詫異的、羞憤的、迷離的、癡纏的……各種目光交雜，落在她身上。倘若不是這個稚嫩的身體，恐怕舉國上下的人都要為這個少女瘋狂了。
    若晴微微垂下眼簾，他怎麼可以忘記，她是那個菱妃的女兒！
    傳說中菱妃有一門獨門技藝，便是彈琴的時候無端端會隨著琴聲起風。因此菱妃常選在花開的時節彈琴，隨琴音揚起的風便將花瓣垂下如同花瓣隨風飛舞，似仙人臨境。
    隻是，他卻沒有聽過，這琴音與花香和蝴蝶之間的奧秘。
    這個蘭泣露，到底是什麼人物？
    蘭泣露嘴角綴著笑，眼神輕輕掠過場上所有人。菱妃的血脈傳承了一手好琴藝和這起風的能力，這技藝隻傳女不傳男。當初年華出世的時候，卻獨獨沒有傳到這門功夫，為此菱妃才決定懷上蘭泣露。隻是這身子受孕極難，費了她8年，才懷上了她。
    沒想到，這麼辛苦生下來的孩子，竟然是個啞女。
    而這啞女卻偏偏受了她一身的能力。
    從那以後，菱妃視她為妖物。隻是她從來也不想想，既然蘭泣露是妖物，那麼生下妖物的人又是什麼呢？
    蘭泣露嘲諷地笑了笑，她還記得她正在搖晃著學走路的時候，一日好奇想學著菱妃彈琴，沒想到這麼一彈竟然是一首絕曲。她沒有忘記一旁菱妃震驚的神情，以及她驚恐地將她從琴邊拉開的情形。
    雖然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卻是相當懷念。
    至於這花香與蝴蝶……
    卻是前幾世的因緣。
    她有一世是花，自然知道如何招蝶。調停者之所以稀缺，其中有個原因便是自身的靈魂會不斷受到每一世的輪回的侵蝕，最後殘缺不堪，被調停者協會回收。
    她一世為花，以後的每一世的血脈裏都含著花的靈氣。上一世的時候，她曾經用過這招，成功滴降服了那個內心封閉智商卻極高的女子，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曲終了，蘭泣露站了起來，場上所有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忽然聽見耳邊“砰——”地一陣重物撞擊的聲響，這才向聲音的來源望去，便見剛剛仙女一般的蘭泣露搬起跟她一樣大小的木琴向地上砸去。
    眾人吃驚不語，不明所以。
    剛剛明明彈奏得不似人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麼？
    就在蘭泣露砸琴砸得興致勃勃的時候，夜摩月忍不住出聲阻止道：
    “露露——”
    蘭泣露總算停住了手，不過那完好的木琴早就麵目全非了。
    她嫌棄地看著木琴，仿佛它是全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
    若晴想起來，蘭泣露第一眼看見樂師抬著琴進來的時候也是這種神色，似乎厭惡極了那種樂器。
    “本次才藝比試結束，現在宣布結果——”
    在夜摩月的授意下，宮人開始念道。
    蘭泣露望著惠妃，看見她臉上一直沒有停止的笑意，便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啊啊……她怎麼可以忘記，古代所謂的王權基本上都是靠聯姻的。
    不管她們才能如何，德性如何，隻要是某個大臣之女，就有籠絡的必要，就有成為後宮一員，在這裏的需要。惠妃這一招，走得真是利落！
    隨著宮人漸漸高揚的聲音響起，蘭泣露失落地閉上了眼睛。
    “得以進入下一輪的是千落、夕顏、黛瑩、詩倩、玉燕……”
    宮人每念一個名字，她的臉色變慘白一分。
    夜摩月卻若無其事地握著惠妃的手，聊起天來。
    她死死地盯著他的側臉，眼裏不知不覺起了水霧。這時候如果可以發出聲音的話，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朝著他大喊，讓他不要去選那些秀女。
    你這個騙子！
    大騙子！
    不許……
    不許娶她們！
    不可以娶她們！
    夜摩月渾身一震，呆呆地看著蘭泣露，連惠妃的話都忘記了去接。
    他剛剛不過是輕輕一瞥，想看看這個小不點什麼表情。隻是沒有想到，這個表情竟然讓他的心髒緊緊一揪，心痛萬分。
    她眼裏含著淚，卻執拗著不讓它流出來。
    那委屈而憤恨的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讓他充滿了罪惡感。
    他是怎麼了？
    這隻是每年必然要留下的一些人脈，他不過就是例行公事而已。本來就注定了這些女子會被留下，可是為什麼那個小不點要露出這種不甘？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罪人的不甘？
    ——不許娶她們！
    他在一瞬間便讀懂了她的眼神。
    那個小小的身影攥緊了衣袖，筆直地站在場中。他清楚地看見那些入選的女子的嘲笑落在她的身上，她們肆無忌憚地嘲諷著她的身份，她的自以為是，她那不知場合的天真……
    這時候，他的手不聽從自己的理智揚了起來，打斷了宮人念讀的聲音。
    “還沒完呢，王……”
    惠妃好意地提醒他，現在便進入最後環節，這個王未免也太著急了點吧。
    然而，事情卻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隻見夜摩月踉蹌地從位子上站起來，忙不迭地衝到蘭泣露麵前，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裏，小聲地說道：
    “不要了不要了……”
    “都不要了……”
    “這樣可好……”
    仿佛對待一個易碎的物品，他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的肩膀，抱著她一路安撫地說著什麼，慢慢走回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候，惠妃清楚地聽見了這個性情殘酷的男子一路走過來一直重複說的話：
    “露露，這些女人我都不要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焦急地等著她的回答，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後悔莫及。
    惠妃此刻隻覺得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的臉上。
    “王，還要宣讀麼？”
    宮人試探著問道。
    “還宣讀什麼？！這些女子通通不許留在宮裏，都給我送回去！”
    夜摩月正愁著一身焦慮無處可發，這宮人一說話，便通通將火氣撒在了他的身上。
    “露露你聽見了沒有？那些女子我都不要了可好？”
    夜摩月輕輕吻著她的黑發，等著她的回答。
    懷裏的小人終於停止住了顫抖，抬起那水汪汪的眼睛將信將疑地望著他。
    真的？
    她的眼裏帶著不確定的光芒。
    “真的，不信的話我這就把她們趕出宮去，讓她們永遠都欺負不了你！”
    看見她的回應，夜摩月臉上露出喜色，迫不及待地承諾道。生怕這承諾不夠信度，他轉頭對著宮人喊道：
    “這些人怎麼還在這裏？——若晴！”
    他皺緊眉頭，殺氣四漏。
    若晴趕緊站出來道：
    “臣馬上送走！”
    “快走快走——”
    隨著宮人催促聲，一瞬間，場中的女子盡數被遣散。惠妃惡狠狠地盯著蘭泣露，怒極而去。
    夜摩月仍舊抱著蘭泣露輕聲問著：
    “看吧露露，人都走了……”
    夜摩月吻著她皺起的眉心，往雙唇的方向吻去，在那裏纏綿著遲遲不肯離去。
    如同對待著深愛的情人，他毫不遲疑地用舌頭撬開了她的貝齒，與那口腔的舌頭糾纏起來，貪婪起汲取她口中的甘露。
    蘭泣露猛地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他。她的心跳紊亂，雙頰染著異常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