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夜摩月用力地扇了蘭泣露的耳光，想把她扇醒過來。但是蘭泣露鼻息漸漸微弱下去，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掌放在她胸口上有規律地擠壓起來。
    一下！
    兩下！
    三下！
    ……
    “嘔——”
    蘭泣露猛地坐起來，嘔出了一大推池水，轉而劇烈地咳嗽者。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難得的空氣，眼裏漸漸恢複了清明，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夜摩月的臂彎裏，身上的汙泥已經染了他一身，還沒有嫌棄自己髒，她倒是有點嫌棄起他來，想起怎麼說也是自己造成的，於是又往他懷裏窩了窩。
    紊亂的鼻息經過一段時間平靜下來，夜摩月的眉頭終於稍稍鬆開。
    從見到她落水開始，他就一直沒有說話，那股怒氣在心裏累積著，如今正四處亂撞要尋找一個發泄口。
    “明妃……”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聽的人抖索起來。雙膝一軟，她跪在地麵上：
    “王恕罪——”
    “恕罪？你有什麼過錯？”
    夜摩月反問她，他就喜歡貓捉老鼠一樣折磨自己的敵人，看著還沒有開始，對方心理便已經虛弱起來。
    明妃咬了咬牙，將身邊的侍婢往前一推，道：
    “臣妾錯在沒有來得及阻止侍婢做出此等歹為，臣妾也是一時慌亂住了，所以才……王，你一定要原諒我！”
    她眼角含淚，以往的嫵媚絲毫沒減，做出一番楚楚可憐的樣子。
    “哼，你以為我會信麼？”
    夜摩月冷冷地掃視了一眼，那侍婢便慌亂地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
    “王恕罪！不是奴婢的錯，奴婢也是被娘娘逼的！”
    若晴著這夜摩月臉上的戾氣，搖了搖頭。
    沒有用，隻要王身上出現了這股神色，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果然，若晴便聽見夜摩月慢慢地說道——
    “都剁了吧……”
    什麼？
    都？！
    明妃如同五雷轟頂，前幾日還緊密相擁風雨纏綿的國主竟然說連她也要剁了？
    她如同寒風中的殘葉忍不住嘶喊起來：
    “王，我自小入宮為妃，陪著你6年了！6年啊，你今天居然為了幾個月不到的一個小娃娃要剁了我？你的心裏一點情誼都不念的麼！”
    夜摩月圈緊了懷裏的人：
    “再吵先割掉你的舌頭。”
    明妃一愣，站了起來，忽然大笑：
    “哈哈哈！人道你無情，我原本還不信，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你何止無情根本就是連心都沒有！你何止是禽獸，你連畜生都不如！”
    “明妃，你說話太過了！”若晴出言阻止。
    “放開我，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跟我說三道四？今天他就要把我剁了還不讓我說話了？若晴，你尊為國主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一個人，他是個怪物！”
    “嗬嗬嗬嗬嗬——！”
    明妃瘋了！
    ——所有人都在心底裏這麼想。
    蘭泣露望著仰天長嘯的明妃，她說得倒是有些道理，夜摩月根本不是禽獸，是野獸。不過……沒有心？
    她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上，肌膚傳來的跳動十分明顯，脈搏有力。
    這顆心跳得好好的，怎麼會沒有心呢？
    一隻手輕輕覆蓋上來，她盯著夜摩月那隻大手，不明所思地望著他。他會皺眉會惱怒會笑，至少還是有感情的人，隻是這感情興許覺得明妃並不重要……
    相伴6年，你唯一的丈夫覺得你不重要……
    嗬嗬，這哪裏會不正常呢？
    她呆在菱妃身邊8年，從來都被視為附贈品，一點都不重要。
    她這一世唯一的親人，血脈相連都能如此，何況無關緊要的兩個人？
    “沒聽見我說話麼，剁了！現在，馬上！”
    明妃渾身一顫，落下淚來。
    那兩行淚珠似乎說著千言萬語，卻再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蘭泣露也是渾身一顫。察覺到懷裏人的顫抖，夜摩月大手輕輕拍在她的後背，安撫一般。
    蘭泣露哪裏受得了這種安撫，當著她的麵剁掉一群人？
    她不是看喪屍為趣味的，可承受不住這種視覺刺激。
    要不……算了吧……
    剁了她們還會害她自己做惡夢。
    她扯了扯夜摩月的衣領，對他做出“算了”的口型。
    夜摩月摸了摸她的腦袋，卻對若晴道：
    “若晴，沒聽見我說麼？”
    若晴垂下眼簾，捉摸不定。他看著夜摩月渾身殺氣，但是蘭泣露卻有一絲不忍之色。一時之間，他存了些心思，卻遲疑起來。
    唉——
    啞巴就是這樣，連話都說不清楚。
    蘭泣露伸手摸上夜摩月的兩頰，將他的視線轉移到自己的身上，皺起眉頭露著氣鼓鼓的表情，然後猛地咬上了夜摩月的鼻子。
    她的牙口沒有用力，隻是輕碰著做做樣子。
    若晴見了，差點渾身一軟要倒下來。
    小丫頭，你不會是要讓人削掉她的鼻子吧……
    嘖嘖嘖，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心思居然如此狠毒。
    不愧是能在夜摩月邊上混些時日，原來是一丘之貉。
    ——若晴暗自下定決心，再也不輕易去惹這個小丫頭了！
    夜摩月深深地看著眼前放大的臉龐，她的臉很細致，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絲毫沒有看出瑕疵，有些細小的汗毛反射著柔柔的光芒，煞是好看。
    他的鼻頭被她的貝齒磨得有些發癢，卻不是討厭，額頭上的川字痕舒展開來，氣息也平穩了許多。
    蘭泣露慢慢放開他，滿意地勾起微笑，這一笑竟是讓夜摩月看得癡迷起來。
    她從他懷裏站出來，慢慢走向明妃，然後拉著明妃的袖子走到池邊。
    明妃就這麼呆呆地望著她被帶到池邊。
    還在驚異她要做些什麼，身後卻傳來一個巨大的推力將她推進了池子裏！
    “啊——！”
    “救命——！”
    “臣妾不識水性啊！”
    “若晴快過來救我！”
    “死丫頭，居然敢推我下水，你死定了！”
    嗬嗬——
    蘭泣露拍這手笑起來，心裏頓時舒爽了許多。
    “嗬——”夜摩月也輕輕笑出聲來，他不是笑明妃落魄的樣子，而是看見蘭泣露笑得如此開心，心裏也明亮起來。
    若是有聲音，這笑聲必然會是天籟。
    ——夜摩月心裏默默地想。
    推完明妃，她慢慢走到之前推她的侍婢麵前，正要拉她起來，侍婢卻是一抖自己站了起來趕緊地跑向池邊自己跳了下去！
    於是便可以看見一幕非常有趣的現場，那明妃宮殿裏的人紛紛自動自覺地跳進了池子裏，攪亂了一池的荷花。水麵浮著殘蓮斷藕，還有散落的花瓣。
    蓮出淤泥而不染，隻是開在這裏她蘭泣露卻也沒有心情看花，不如不要，不如毀去，不要讓這宮殿汙染了一池清雅。
    她伸出細細的下手，勾住旁邊最大一朵花，作為紀念拔了出來，然後轉身塞進了夜摩月手裏，彎著眼睛開心地笑著，扯著他的衣袖，一跳一跳地離開這裏，向房間走去。
    鬧了一天都餓了，蘭泣露比劃道。
    若晴尾隨在身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