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承德那回來轉眼就深秋，葉子呼啦啦的往下落，樹枝頭上風一過馬上就變得光禿禿的。郬天收回瞟著窗外的眼光，一邊在案頭的日曆上畫著圈一邊感歎著一年過得真快，之前樹枝光禿禿的時候，他還在和妍廈討論著到底要不是要吃蘿卜還是要嫁人呢。
    “郬總，您的車位藍牙充值好了，在行政中心那。李姐那邊讓您下去一趟。”
    “我知道了，我順便去拿，你去忙吧。”
    郬天拿起外套邊走邊穿，李姐是總經理的私人秘書。歲數不大其貌不揚，卻深得總經理信任。而他們新上任的總經理，是個30出點頭的女人。小個頭，小模樣，小性子，卻膽子大，來頭大。郬天總說她莫名其妙就被派下來了，也搞不清楚什麼路子。
    郬天負責的區域業務開展起來後，原本的辦事處就變成了分公司，年後開始招人一直招到了現在。公司原本租下本市一家大企業的一整棟寫字樓辦公，同時還接受該企業的部分員工。本來談妥了的條件，卻因為前期每月都上萬的電費說不清楚而遲遲不能進駐，郬天一提這事就頭疼，甚至躲到承德也躲多的過去。這分公司總經理，就是這時候派過來的。
    郬天去行政中心拿藍牙時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和行政總監聊了會兒閑天，又打探了那個新來的總經理什麼路子，實在沒辦法才磨磨蹭蹭往外走。路過人事部時，忽然看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背影。
    是殷洛？！
    怎麼這麼巧？！
    他來幹嘛？？麵試？！
    郬天站著沒動，使勁的瞅了瞅，又蹭到人事助理瞄了瞄，才確定自己沒看錯，果然就是他。
    郬天掏出手機給茗子撥了個電話，嘟嘟兩聲後茗子很快就接了：“喂，殷洛回青島了？”
    “嗯。”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是最近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呼嚕娃回內蒙了，他一個人在濟南待著也不是長久的事。畢竟他也沒想要留到那兒，所以大概就回去了。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的他現在就在我眼跟前的呢，你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又不是你的眼線，開玩笑”茗子不屑的說，“郬總您花多錢顧我給你通風報信啊喂。”
    “額…”
    “你們怎麼碰見的？你們碰見啦？”
    “他現在在我公司麵試，沒碰見，看見了。”
    “呀那你幫幫他啊，畢竟他剛回青島也沒什麼大朋友，你正好潛一下規則嘛。”
    “額…那個什麼…”郬天一下子慌了，“我還得去開會掛了…”
    “舉手之勞啊喂…”
    郬天慌裏慌張的趕忙從行政中心溜出來，他總覺得他打電話是不是聲音大了讓殷洛聽見了，分明看見了殷洛往這邊扭臉兒了。
    那家夥鬼的很，畢竟隻是開個手機YY就能聽出來自己的聲音…
    郬天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行了，殷洛是不是真的看見自己了？茗子該沒有說過自己也在青島吧？小宇他們應該沒有把照片爆出來…他真的真的真的沒想好怎麼見麵，怎麼解釋不辭而別，怎麼收起放不下的心，怎麼掩飾自己的混亂和慌張…
    郬天就這麼慌裏慌張的鑽進了總經理辦公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會也沒開好，事也沒說清。溜溜的喝了他們總經理一下午的大紅袍，問什麼都不說，怎麼攆都不走。直直的能把人氣死！
    “郬總監，我叫你來是問公司搬遷事宜的，你不說話光喝茶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二樓開了家KTV，那電費的事肯定是他們搞的鬼。”
    “有證據嗎？”
    “沒有。”
    “那…”
    “整棟樓除了KTV就是頂樓的銀行辦公區，其他地方連個鬼毛都沒有。除了他們偷電沒別人。”
    “郬總監，事雖然是這樣，話不好這麼說的。怎麼交涉才是重點。”
    “讓行政總監老丁去交涉。這本來就是他的事。我不管這個。”
    “喂喂老郬這你就不厚道了吧，”行政的總監丁凱一進門就聽到郬天把他給賣了，“青島這區域的市場你最先來調研的，你比別人都清楚情況你讓我去啊？”
    “說到這老丁我問你個事…”郬天猶豫著要不要問問殷洛的情況，“剛才有個叫殷洛的，他來麵試啥？”
    “計算機中心主管，”老丁瞅著一臉糾結的郬天，“技術還不錯，怎麼你朋友？”
    “不…不是，”郬天慢慢的搖了搖頭，“認錯了。”
    “哦，那就算了。”丁總監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叫宇文龍的，說知道財務的董總，倆人差不多，那個要不是你朋友，就要這個了。”
    “哪個技術好一點？別招來了不能幹活。”
    “差不多，賣個人情唄。以後求財務的地兒多著呢。”
    “臥槽那你咋不說求求我！？”
    “你是不是說不認識麼？”
    “對…不認識…”
    臨到下班的點郬天才磨蹭回自己辦公室。回來的路上看到落選的殷洛身影裏總有點說不明的落寞。郬天突然又有些懊惱，明明是舉手之勞，自己卻冷眼旁觀，這次機會，說不定殷洛很想要…
    “老丁，我郬天。”
    “啥事？”
    “計算機那不是還得招個管網絡的麼？你問問那個殷洛，看看他還想不想來。”
    “人事打過了，可那個殷洛說他已經回老家膠州了，不準備再來青島。挺遺憾的。”
    “哦，這樣啊…”
    “殷洛回膠州了，他從濟南回來後就一直有點落寞。總是懷疑自己…”
    “他進了一家工廠做質檢，白班工作到很晚，夜班一宿合不了眼，經常弄傷自己，他那雙手啊，本來是用來做好看的圖和能飛起來的翅膀的啊…”
    “工資倒是不少，就是每天都累得半條命都沒了。他說要磨練一下自己，可是磨來磨去，人死氣沉沉的靈氣也都沒了…”
    “他說他並不需要別人點評他這樣做如何如何，好也罷賴也罷，爭氣也罷喪氣也罷，最終都是與不相幹的人無關的。他從來都不強求誰，不想幫忙，就算了…”
    “他，原本很想要留在青島的…”
    “因為他知道，你也在那裏。”
    我就在你，向東一小時的地方，這麼近，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