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了一年零三個月的偷天換日陣，徹底抽空了雨凝體內的每一分冰蓮力，看到那些弟子一個個變得沉穩許多，氣息也十分穩定的從偷天換日陣中走出來，雨凝心底還是有一絲欣慰的。
    按照三位長老和雪幻的意思，雨凝應該先回絕情殿休息，將失去的冰蓮力補充回來。然而雨凝卻沒有聽從他們的安排，臉色蒼白的任由雪幻攙扶著，站在偷天換日之前看著出來的弟子，然後一次次失望。
    為什麼她的小徒弟還不出來？
    雨凝心中的焦急感愈來愈嚴重——如果她知曉這種感情叫做焦急的話。
    就在這時候，古坪有些狼狽地從陣中走出來——束發已經散了，衣衫還有些淩亂。
    古坪看到自家師尊等候在一旁，自然上前來行禮。
    “不錯，已經到達十五層下階了，看樣子你在裏麵的一百三十年沒有浪費。”雪幻倒是不吝惜自己的誇獎，看清了古坪的修為之後，便笑著說道。
    “謝師尊，弟子魯鈍，未能更進一步，還望師尊原宥。”
    說了幾句客套話，眼看著古坪要回去休息了，雨凝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古坪，謠兒與你一同進入，他人呢？”
    天知道雨凝是用了多大工夫才想明白了這個她根本不懂也在短期內無法弄懂的問題——她決定要順其自然，因為她覺得秦謠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可是秦謠卻在她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之後，突然消失了，先是進陣之前不知道去了哪裏，再是進陣之後不再出來了。
    “他沒出來？”
    古坪的表情明顯是驚愕，他沒想到自己的好兄弟還在陣中。可是陣中迷霧已散，就連框架本身都開始晃動，秦謠怎麼能繼續呆下去？
    雨凝看到古坪這個表情，眉頭微皺，她明白了古坪不知道秦謠去了哪裏。
    而這時候，剛剛出陣的姚思彤似乎聽到了三人的對話，上前行禮後道：“稟告掌門、雪尊，弟子好像看到秦師弟神智全失的向後山走去，弟子本以為是弟子看到的幻像……如此看來，似乎不是。”
    “後山？”
    聽到這個名詞，雨凝明顯的麵色一邊，提氣向著後山奔去。
    “師姐——”
    雪幻看著雨凝的背影呼喚，雨凝卻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雪幻歎了一口氣，看到不明所以的兩個弟子，道：“後山封印著聖族聖獸王泓，往日師姐自然是可以輕易打敗他，如今師姐體內冰蓮力剩下不到半成，元氣有損，怕是……唉，這個秦謠……你們兩個快去通知三位長老，我先去後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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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凝踏入後山禁地的時候，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聖獸王的氣息在劇烈變化著，而秦謠殘留的氣息又是那麼明顯，雨凝的心揪痛著，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不由得白了臉，同時加快了腳步。但是空蕩蕩的丹田又讓她覺得體內一片空乏，幾乎一步都邁不動。
    但是強烈的擔心讓她一路疾行，甚至路過關押雲影的洞穴時都沒有任何停留。其實如果她此時稍微注意一下雲影的情況，或許後麵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然而命運是不可預知的，所以雨凝便直直奔向山底。
    到了山底聖獸王泓的關押之處，雨凝便看到了讓她膽戰心驚的一幕。
    身上覆著重重千年玄鐵鏈的聖獸王泓抬起了巨大的右爪要拍到跪在他身前的秦謠身上，而聖獸王泓的巨爪和上麵飽含的靈力足以讓毫無防備的秦謠送命。
    “泓！”
    雨凝一聲怒喝之下，聖獸王泓便收了自己的力道，秦謠依舊是噴著血飛了出去，身上也留下了巨大的爪印，不斷地滴著血，但是卻顯然沒有性命之憂。
    雨凝身形一閃，把即將落地的秦謠攬入懷中。
    秦謠在雨凝懷裏，滿身是血，口中還在連續不斷地滲著血，他眼神迷離而憂傷的看著雨凝，同時又透著一絲淡淡的哀求，好像是在懇求雨凝做什麼事，但是他卻因為氣力不足，說不出任何話來。
    雨凝覺得丹田內的空蕩感讓她幾乎要跌倒在地，但是這裏還有一個秦謠，她還要保護他，所以她一定不能倒下。
    她強撐著精神看向聖獸王泓，道：“為什麼？你不是答應我不在冰流傷人嗎？為什麼傷我徒弟！”
    聖獸王泓長得倒是極為英武——鹿角獅麵，虎身鷹爪，青色的巨大鱗片在陽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一雙熊目中閃爍著些許憤怒，看著眼前的雨凝——他能明顯感覺到雨凝氣息不穩。
    “我在這裏被你們關了四千年、無法變換人身而毫無怨言，甚至幫你驅策勸說我的族人，你卻為了這個小子質問我？若不是三千年間你有時還會來與我印證道法，這小子身上還有你的氣息，我早就下殺手了，你可知道他說了什麼……罷了，我不想提，不過你為了這麼一個小子傷害自己本就傷了元氣的身體，值得嗎？”
    秦謠聽到聖獸王泓的這幾句話，眼神完全黯淡下來，他看向雨凝的目光是那樣的哀傷，幾乎要溺死在這種悲痛中。最後，那一絲絲哀傷、一絲絲愛慕、一絲絲敬重，全部轉化為了恨意，恨她的隱瞞，恨她的欺騙，恨她的殘忍——而這一切雨凝都沒有察覺，隻是與高她數米的泓對峙著。
    秦謠終於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次自己是在賭命，成不成功都聽命吧！
    最最可笑的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聽到雨凝受了傷的消息，他還是一陣陣的心疼。
    秦謠的意識終於消退，雨凝卻沒有打算就此結束和泓的談話：“泓，他是我徒弟。”不隻是徒弟，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我突然意識到他早已超過了冰流，超過了自身。
    泓看著雨凝的神情，眼中露出一絲懷念，半晌後，他道：“當年，公主就是露出了這種表情，最後身死敵手，受盡折辱……我以為像你這般無情無愛才是好的，看樣子你也逃不掉……罷了，你以後不要來見我了，當年的恩情就當你報了，陪了我三千年，你也夠了……”
    泓噴出一口鼻息，然後轉身邁步回到了自己的山洞，身上的鎖鏈被拉的嘩嘩作響。
    雨凝看著泓的背影，心底又出現了那種淡淡的心痛。自從碰到秦謠，她越來越像人了，她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人的感情，太複雜了。
    雨凝也學會了歎氣，然後抱起秦謠支撐著自己空蕩蕩而沒有一絲冰蓮力的身體向禁地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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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的樹蔭下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白衣女子，一個是紅衣男子，白衣女子和紅衣男子身上都沒有一絲氣息。
    看到剛才的那一幕，白衣女子露出一絲溫婉卻充滿了算計的笑容：“泓在師妹小時候救過她，師妹便常常來求教，冰蓮訣也是這麼產生的。總算有些師徒關係，所以泓常常會幫師妹一些忙，甚至是命令自己的族人暫時蟄伏，因為他堅信著聖族的命運會在一個人手中改寫，因為這是聖王留下的最後的話……真是一群傻子，讓秦謠說了一句雨凝與聖族公主一般墮入情網，必將被他操縱死於非命而已，何必這麼激動……嗬嗬，人還是聖獸都一樣，多麼好操縱……沒想到山下還有樹，真是比半山腰好多了啊……”
    白衣女子身邊的紅衣男子紫發飛揚，漆黑的眸子中閃爍著淡淡的紅光，他就那麼靜靜地立在白衣女子身邊，仿佛沒有了靈魂。
    “你去吧，還差一步了。”
    白衣女子輕輕吐出這句話，紅衣男子便轉身離開，白衣女子跟著消失，樹林裏那麼安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