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兒，什麼叫終成眷屬，多子多福？”
    雨凝極為單純的一個問題，讓本就尷尬的秦謠更加沒臉見人，他深呼吸了許久，才看似極為淡定的解釋：“終成眷屬，就是指成為夫妻……多子多福，就是指……繁衍後代。”
    秦謠簡直就是汗濕重衣，他越來越後悔自己把師尊培養的這麼“好學”，他應付起來也越來越艱難——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師尊變得這麼“不恥下問”。
    雨凝微微頷首，好像明白了一樣，兩個人之間恢複了尷尬的沉默，秦謠無法確定自己的臉是燙的還是涼的，總之這個地方真是好熱，西京一定和他犯克。
    就在沉默之間，老板高呼：“兩份楊梅漿、羊架子來了，客官一共二十文您請了！”
    兩個小瓶子各自放在兩人麵前，再有兩個小碟子上麵擺著羊架子，秦謠有些慌亂地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子給了老板，低聲道了一句：“不必找了。”
    老板歡天喜地的走了，桌上卻依舊沉默。
    雨凝先是坐在那裏不動，然後便拿起筷子戳戳盤子裏的羊架子，一臉好奇——她顯然是不會注意到秦謠此時的不自然的。
    雨凝抬頭看秦謠，秦謠還是像一個雕塑，既不說話也不動，看樣子從秦瑤那裏得到指導是不可能的了，於是雨凝隻好自己研究，看著鄰桌的人把那羊架子掰開豪爽的吃了起來，雨凝也微嘟著紅唇親自動手掰開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雨凝的手勁兒自然是把羊架子肢解了，她拿起一個嘬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皺眉，把手裏的東西丟得遠遠地，然後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塊帕子擦著自己白嫩嫩的小手。
    其實秦謠在雨凝開始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了，看到師尊冷著臉做著孩子氣的動作，秦謠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之前沒有注意這裏是賣什麼的，要知道是羊架子就不坐下來了，雨凝喜好酸甜的食品，羊架子這種腥膻氣十足還辣乎乎的東西雨凝是肯定不愛吃的。
    秦謠正想建議雨凝離開這裏換個攤位坐下，豈料雨凝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抬起頭接著問：“夫妻是什麼？適才慕軒提過。”
    秦謠的臉今日就不要想降溫了！不是這個問題多麼艱深，而是一想到慕軒剛才的話：“師徒也可以住在一起嗎？不應該是夫妻才可以的嗎？”又想起在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想到風池，想到……
    秦謠怎麼能不羞澀？不尷尬？他整個身體都仿佛燒著了一般，然而雨凝還在火上澆油。
    “如何產生後嗣？”
    秦謠腦子裏的弦繃得極緊，幾乎快要斷了，他找東西給自己降溫，正巧看到桌子上的瓶子，依稀記得老板說是“楊梅漿”，秦謠捧起來，一下子把一瓶子灌了進去。
    灌完一瓶子，秦謠砸吧砸吧嘴，喃喃的吐出了兩個字：“酸甜的。”不隻是甜，還有點辣，額，有點熱，有點暈。
    雨凝看秦謠把一瓶子灌了進去，還以為這東西本就要這麼喝，而秦謠又說了一句“甜的”，雨凝這便放下心來，畢竟她喜歡酸甜的味道。
    接著，雨凝豪爽的……學習了秦謠。
    若說是以往，可能兩瓶區區“楊梅漿”不會對已經成仙的兩人造成什麼影響，可是今天事有不同。
    其實這“楊梅漿”可不是什麼真的楊梅漿，是配著羊架子的一種酒品，用楊梅兌著白酒做成的，喝著雖然酸甜可口，度數可不低。偏偏秦謠心神不穩，又是第一次喝酒，對酒還不熟悉，而雨凝也是聽秦謠的話不用身體去凝練這些凡物弄出髒東西來，所以，後麵就產生了一些難以估量的後果。
    秦謠倒是還好，他隻是覺得有點熱，有點暈，便看似清明的坐在那裏不說話了，其實是已經有些醉了。
    雨凝雖然也是第一次碰酒，卻沒有秦謠那麼敏感，她隻是覺得精神突然不那麼清晰了，理智也減退了一些，讓人……阿不，是讓仙有些亢奮。
    就在此時，之前碰到的那一對男女在秦謠和雨凝身邊坐下，郎情妾意，雨凝突然有種淡淡的想要把自己變成那個女子、把秦謠變成男子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如果有人能看到雨凝的心，會告訴她，這種感情叫做羨慕。
    雨凝此時突然有種想要剛才那個看似完全沒有用的簪子的衝動，她想做，於是就做了，伸出手，對秦謠冷聲道：“簪子。”
    秦謠暈暈乎乎的，早已分不清陳述句和祈使句的區別，不過雨凝的任何句子一般都是陳述句，於是他傻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來剛剛的那根簪子，交還給雨凝。
    雨凝二話不說，拔掉頭上的簪子，一頭黑發肆意飄散，她輕輕攏好挽了個發髻，把這根簪子插了上去，然後才把那根舊簪子插在了白荷簪子旁邊。
    秦謠從第一次見雨凝她就戴著那根簪子，如今看到自己的簪子取代了那根簪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呆滯。他看著風華絕代的雨凝那四散飛揚的發絲，突然覺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時候，她聽見雨凝繼續輕聲問：“夫妻是什麼？後嗣是什麼？”
    鬼使神差的，秦謠把自己心底的話借著酒勁兒完全說了出來：“夫妻是用愛情和責任維係的，是男女之間最為神聖、牢不可分的關係，它意味著，從此後男子與女子之間，就成為了一體。早有傳說說，每個人生下來隻有一半，隻有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另一半，人生才能完整，才能幸福。而夫妻，就是將兩個半圓，變成一個圓的過程。而愛情是人類間最為純潔、最為堅固卻也最為複雜最為脆弱的感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完全無法把握……而孩子，是將這種幸福維係下去。正因為有了婚姻有了愛情有了孩子，我們才知道，我們生下來，不是為了忍受孤獨……就像父親和母親，他們孕育了我，我愛他們，他們愛我，但他們之間有著更加獨特的東西，這種東西，不是住在一個屋子就能獲得的……”
    秦謠趴在桌子上，伸出手去漸漸靠近雨凝的麵孔，目光也更為癡迷。什麼是愛情，他也不懂，但他問父親和母親的時候，母親是這麼對他說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懂了。
    觸手冰冷而細膩，這就是雨凝的皮膚，秦瑤仿佛受驚一般的收回手去，一聲呢喃卻已然吐出口：“師尊，我多麼希望你不是我的師尊，我想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酒雖然可以暫時麻痹秦謠和雨凝的大腦，可是兩人畢竟是仙人，短短幾刻，秦謠已經清醒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了，沒有挽回的餘地。
    秦謠臉色慘白，僵硬地坐在那裏，看著雨凝似懂非懂的眼神、冰冷異常的表情。
    突然，一個禮花在天上爆開，鄰桌的男女發出一聲驚呼，而那男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趁這個機會，吻上了對麵那個女子。何以結相於？金薄畫搔頭。送簪子，意思不言而喻。
    雨凝看著鄰桌的男女，神色莫測，她的眼神遊移，卻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也愈發懵懂。
    突然，雨凝的身體瞬間出現在秦謠身邊，在禮花爆開的閃亮瞬間，秦謠覺得自己的唇上再次出現了一片冰涼，這次隻是簡簡單單的一片冰涼而已。
    秦謠覺得，自己好像飛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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