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譜·刀叢裏的少年  012.那個秋天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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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個秋天,留在我記憶中最深的印象是,街上總會有一大群神情亢奮的人,正在大聲地呼叫什麼。
    長長的橫幅漂浮在街道上空,他們一邊揮舞著手中那些黃色的,紅色的,藍色的旗子,群情激憤,一邊呼喊著,反對暴力,倡導和平,反對流血,弘揚民族文化,讓我們的江湖多一些平靜,少一些喧囂。
    在他們的臉上,雖然滿是豪邁和激奮之色,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其實都是我們書院裏的學員。
    這也難怪了,在這個世界上,對這種沒頭腦,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嚷嚷著要反抗這個封殺那個的,好像總是離不了學生這個群體的,越是一本正經的學生,喊出的口號越激憤,越是被譽為棟梁之才的學生,越是義憤填膺,好像人家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而他放個屁都是真理似的。
    什麼是真理?真理仿佛就是他們家開的似的,仿佛隻有他們認為是正確的,才算得上真理似的。
    這些人神情亢奮,高舉著大旗和橫幅,滿天亂放衛星,一個個義憤填膺的,知道的他們是在倡導和平,反對暴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是去打土豪,分田地,反惡霸,鬥軍閥,解放全人類呢?
    我雖然在進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這種場麵的時候,我仍然給嚇了一跳。
    直到憤怒的小馬在那些遊行的隊伍之中中給我指出蘇寧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些喧囂的人群是學校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學生。
    這次,他們好像是在呼籲大家要保護野生動物,就像是保護人類一樣,要求大家給這些動物們一個和諧的生存空間,不要再濫捕亂殺,並且,希望大家能夠在拒絕亂吃野生動物的名單上簽名,用以表達自己同殘害野生動物的不良行為鬥爭到底的決心。
    其實,我一向反感這些無聊的社團活動,總認為這幫人不僅頭腦簡單,而且做事的時候稍欠斟酌。
    有的時候,他們的做法甚至可笑。
    更可笑的時候,帶領著這群激憤的遊行人群的,居然是一隻年老體衰的老猴子,我想,他們一定是為了激起大家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故意用這這老猴子拿幌子,用以激發潛藏在人們內心深處的那些仍然潛在的同情心吧。
    這些人一邊大聲的喊著口號,一邊向路人散發傳單,還一邊故意在那隻老猴子的身上踢上幾腳,踢得它嗷嗷亂叫,形象淒慘,然後,眼含淚水,一臉藝術人生地對路人說,你們看,這些猴子多麼可憐,多麼悲哀,多麼有同情心,和我們的祖先多麼相象,難道你們真的忍心吃掉它們,吃它們就像是吃我們的同胞呀,難道你們都忘記了嗎,我們人類就是從這些猴子變來的呀?
    聽到這話之後,大家紛紛對天發誓說,自己確實是不怎麼忍心吃掉它,原因是,這隻猴子實在是太髒太瘦了。
    它的身上,不僅沾滿了泥巴,已經變成了灰色的毛不僅糾結在一起,而且,上麵居然還有不少的虱子跑來跑去的,也不知道是在進行男子一百米的短跑,還是在進行女子的二百米的跨欄呢。
    當然,也有很多大腹便便的有錢人對這些學生的呼籲不以為然,他們會一手掐著腰,一手擎著根牙簽放在嘴邊捅呀捅呀的——一看就是吃慣了四方的人物,衝著那些遊行的學生忿忿地說道,我們隻不過是吃了幾隻老猴子,又不是吃你二大爺,管你屁事?
    這確實不管他們的屁事,所以,那些學醫學同時又進修生命科學係的蘇寧和她的一幫同學就過來給他們講道理,講猴子身上所含的那些致癌物質對人體的損害,給他們講生命是如何進化的。
    蘇寧她們雖然都是一些女孩子,可是,在麵對著這些看起來很不好惹的男人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怯場,甚至是義正詞嚴地跟他們講道理,說,先生,難道你沒有學過進化論嗎,難道你不知道人原本就是從猴子變化而來的,也就是說,你和猴子本來有著某種血緣關係,或者根本就是親戚也不定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被你吃掉的那隻猴子說不定就是你自己的二大爺,你居然吃自己的二大爺,難道你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當然,這些話並不是蘇寧的原話,而是當我們站在遠處看見蘇寧的嘴巴在動的時候,憤怒的小馬給他配的音。
    小馬一邊一臉深情地給蘇寧的嘴巴配音,一邊拉著我向蘇寧那邊靠,說那幾個丫挺的要是敢浪費蘇寧的一片苦心的話,我就揍丫挺的。
    我雖然是個不願意湊熱鬧的人,可是,我也很奇怪,蘇寧在跟這些大腹便便的人理論的時候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人很多,很擁擠,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地靠近蘇寧的演說團,然後,就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因為很多人被這些鬧哄哄的隊伍吸引過來,又是喊口號又是牽著猴子的,仿佛根本就沒有弄明白這些人走街串巷究竟要幹什麼的。
    當他們看到領頭的居然是隻猴子的時候,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莫名的興奮之色,我想他們肯定是把這些神情激憤的學生們當成是馬戲團的了。
    在遠處,我就曾經親眼看到一個下流卑鄙無恥的家夥,一邊色迷迷地望著漂亮的蘇寧——高高鼓起的胸脯,一邊逗弄著蘇寧手裏牽著的那隻猴子,大叫到,猴崽子,快點兒下來給本大爺翻幾個跟頭瞧瞧。
    蘇寧隻好停下腳步,露出一副很職業性的微笑,耐心地跟他解釋說,對不起,先生,我們不是耍猴把戲的,我們是野生動物保護學會的,請尊重動物,尊重動物就是尊重我們自己。同時,為了給這些野生動物們一個安靜而美好的家園,維持生態的平衡,請大家拒絕濫捕亂殺野生動物,拒絕吃野生動物,從我們做起。
    說到這裏,他展開一副長長的橫幅,衝著那個一臉色迷迷的家夥輕聲道,先生,請在上麵簽個名吧。
    聽到蘇寧這如鶯聲燕語般的聲音,那人渾身的骨頭都要碎掉了,閉著眼睛做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家夥肯定又在意淫了,然後,睜開眼睛,一臉不懷好意地衝著蘇寧說,喂,小姑娘,你們是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嗎,那你們也來保護保護我,給我點兒愛心吧,因為我也是野生動物呀。
    聽到這話,蘇寧猛然一愣,仿佛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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