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開封府的客房小院中，寰空空彈撥著琵琶，清冽的歌聲緩緩流淌出去。
    “寰姑娘的歌喉不錯，我還以為寰姑娘隻有舞跳得好呢？”
    寰空空的彈撥琴弦的手一滯，曲聲戛然而止，她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公孫一身銀灰色的書生長衫站在院門口，嘴角擎著淡漠的笑容。
    “公孫先生怎麼來了？”寰空空抱著琵琶站起身。
    “沒什麼，隻是聽到姑娘的歌聲，甚覺淒婉，想著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所以過來看看。”公孫的回答無懈可擊，但是寰空空並不相信，公孫策是一個書生，雖然不迂腐，但是也頗為恪守禮教，更可況公孫策可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孤男寡女、如此深夜，他來找自己，必定是有事情的。
    寰空空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心思聰明的很，也很明白有些事情要自己掌握步調才不會被旁人牽著鼻子走：“公孫先生有話就直說吧，空空不太喜歡轉彎抹角。”
    公孫也料想到了寰空空的反應：“其實也沒有什麼，隻是今日中州王進宮看到一幅畫像，畫像上那人的眼睛與姑娘一般無二……”
    “眼睛相像者甚多，與我有何關係？”寰空空並不慌亂，沉著應對公孫。
    “嗬，若隻是眼形相像自然沒有稀奇，但是世上少有重瞳子，姑娘與那畫像的人物卻都是雙目重瞳，姑娘說這事情巧不巧，姑娘可能夠猜到那畫像上的人何人？”公孫直視著寰空空的眼睛，正色說道。
    重瞳與一般的眼睛一般無二，隻是眼黑更大些，眼睛更有神采，顯得極為深邃。
    寰空空知道自己瞞不下去，其實她也從未想過要隱瞞，她垂了垂眼睫，最後抬眼一定也不躲避的看著公孫，緩緩吐出三個字：“李、後、主。”
    公孫沒有再說話，他隻是看著寰空空，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寰空空竟然連一絲的隱瞞也沒有，如此的直截了當。
    寰空空抱著琵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卻不減她一絲的尊貴驕傲，她一如那隻浴火前的鳳凰，高傲的自持著，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東西。
    “有些事情要說清楚的，終究要說清楚。我想我若不說清楚，隻怕包大人和王爺都要徹夜無眠了，寰空空不愛做這樣的事情。先生帶路吧，把展大人還有五爺也叫上，既然都是牽扯其中之人，那麼與其猜測，不如一次說個清楚好了。”寰空空顯得很平靜淡然，一如說今晚吃什麼夜宵一樣輕鬆。
    包拯的確如同寰空空說的一般還沒有睡坐在書房之中，趙燁也在書房裏，他沒有什麼睡意，手邊的茶幾上放著兩卷畫軸，隔了一會兒展昭和白玉堂也被叫到了書房，展昭和百餘談都不太清楚那麼晚找他麼過來幹嘛？不是說了明日再說河圖洛書的事情嗎？
    不過展昭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什麼事情，寰空空和公孫就已經來了，寰空空抱著那把琵琶，穿著一件粉色的蘇繡羅裙，顏色很粉嫩，但是穿在寰空空的身上卻不覺得嬌豔，反而有種很深沉的感覺。
    寰空空落落大方的落座，眼睛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停留在了白玉堂的身上，不過也隻是片刻，她就收回了視線看向包拯和趙燁。
    “包大人想問什麼，就問吧，空空隻要知道必定作答。”寰空空放下了懷中的琵琶。
    包拯也不虛偽，直接就問：“本府隻想知道寰姑娘為何對河圖洛書如此執著。”
    寰空空突然一笑，雙目中似乎有諸多光彩，瞬間風雲變幻一般：“包大人猜的不錯，我是李後主的後人。隻是南唐國早已成了過往煙雲，我不過區區女流，實在沒有什麼顛覆朝堂之心，我要找到河圖洛書是為了焚於我母親墓前，完成她的一個遺願。”
    寰空空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是前朝遺孤，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就連白玉堂都皺著眉頭露出些微的驚訝之色。
    包拯看向趙燁，趙燁打了哈欠點點頭，其實今天趙禎找他進宮其實就是為了寰空空的事情，趙禎似乎早就知道寰空空的身份，給了趙燁兩幅畫像，一副是李後主的畫像，另一幅則是大周後的畫像。寰空空是重瞳子與李後主相同，而整張臉卻與大周後甚為相似，隻是眉眼處略有些不同。
    這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寰空空與李後主一家的關係不一般了，不過趙禎一點也不擔心寰空空會有什麼不臣之心，還雖趙燁說若是寰空空有關於那個黃帝寶藏的線索，隻管聽她的就是了，她說的一定都是真的。
    不過趙禎也不是真的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麼軟弱無能，表麵看上去溫順無害的，其實都嫣兒壞，隻不過大家都瞧不出來罷了。包大人和龐太師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趙家人都有十七八個心眼兒！”
    趙燁將那兩幅畫軸交給寰空空：“這是皇上給我的，讓我帶給你，是李後主和大周後的畫像。”
    寰空空伸手接過手下了，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趙燁看著寰空空的反應，突然想起來趙禎讓他轉達的一句話：“對了，皇上說等你什麼時候心情好的時候，再去宮裏跳舞，他一直都很想看已經遺落的霓裳羽衣曲。”
    寰空空抬眼看了趙燁一眼，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凝上了淡淡的冰霜，不冷不熱開口，似乎在對趙燁說，又似乎在對眾人說，但是又有些像在自言自語一般：“南唐已經亡了，屬於南唐的靡靡之音不該再現大宋，霓裳羽衣早已絕跡在李後主與大周後手中，之後無人能再跳出，也無人能夠再恢複出原本的曲譜。中州王，請你下次進宮的時候告訴皇上，他沒有追究我是南唐後人我很感激他，但是我絕不會再為他跳一支舞，若是我再跳舞，那麼必定是跳給我心愛之人看的。”
    平淡的語氣，偶爾上揚的音調，誰都不清楚寰空空的童年到底是怎樣度過的，如此驕傲的跟鳳凰一樣的女子，不會因為眼前的人是王爺或者是皇上就有一絲的低眉斂目，她張揚的眉眼，盛放的美麗都如同洛陽那牡丹，華麗而高貴，不容旁人一絲踐踏。
    “寰姑娘，那你母親的手劄……”包拯很關心那本手劄。
    寰空空指了指腦袋，微笑道：“沒有什麼東西比放在自己的腦袋裏更安全的了，那些江湖人想找的線索全部在我的腦袋裏麵，沒有人能夠奪走。本來我想明日再說的，不過既然今天大家都睡不著了，那我幹脆都說出來吧。”
    眾人自然都無異議，寰空空低著頭似乎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如同敘述一個故事一樣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眾人：“河圖洛書其實並不是一份，而是兩份，分為河圖，還有洛書。完整的河圖洛書被兩個黃帝得到過，一個是秦始皇，另一個是漢武帝。其實河圖和洛書上的內容並不相同，洛書是上天賜予黃帝成為天下之主的詔書，而河圖……上麵卻記載著長生之法。”
    “所以秦始皇和漢武帝才會如此相信世間有長生之術，但是最後他們都沒有成功不是嗎？”公孫對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最有興趣了，不由好奇問道。
    寰空空掩唇笑了笑：“長生之法若是人人都能悟得，那天底下豈不是個個人都是神仙了？秦皇漢武都是好殺戮之人，自然無法好好修身養性，長生之術縱然得到也沒有用的。他們兩人之後，河圖洛書一度失傳，但是完整的河圖洛書最後的一位主人，是唐朝的隱太子李建成，他最後擁有了河圖洛書。”
    趙燁卻滿不在乎：“若是河圖洛書真的是得者而得天下的話，那麼他怎麼死在玄武門呢？可見得者而得天下，這純粹全是屁話！”
    “王爺說的不錯，一切不過是他人杜撰，河圖洛書若當真有此神奇之效的話，那死在玄武門的就不會是隱太子，而該是唐太宗！唐太宗狼子野心，早有奪位之心，其中之一就是要奪走隱太子手中的河圖洛書，但是唐太宗聰明，隱太子也不是傻子。在玄武門之變前，隱太子將河圖洛書中的河圖交給了自己的一個好友，那個好友是鮮卑貴族，拿了河圖之後，那個鮮卑貴族就一路逃走，等到唐太宗在隱太子府中找到洛書卻不見河圖之時，那個貴族早就不知道在何處了。唐太宗一開始並不在意，但是之後太子謀反，開國功臣的諸多錯處，還有武代李興隻說，都讓唐太宗感到無比的恐懼，他開始命人瘋狂的尋找河圖，而表麵上是為了找尋長生之法。但是最終河圖也沒有找到，洛書卻一直在皇室中流傳了下來，直到李後主那一代……”
    寰空空說道此處欲言又止，她看了看趙燁，又瞧了瞧包拯，垂了垂眼睫：“太祖奪了南唐，也奪了那份洛書，但是太宗……繼位卻沒有找到洛書。我聽母親說，太祖在得到那份洛書之後就命當時的一個機關大師造了一個舉世無雙的機關盒，將洛書置於其中，然後藏在了自己的皇陵之中，所以太宗終其一生都未曾得到洛書。要想要找到河圖，就必須先找到洛書。若是我母親說的是真的，那麼洛書就在太祖的皇陵之中。”
    寰空空說完這段話，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寰空空的意思很明白，河圖早就已經遺落不知到了什麼地方，若是要找到河圖的話，那麼必須要找到洛書，但是洛書卻在宋太祖趙匡胤的皇陵裏麵，若他們要找到洛書就要去皇陵裏麵挖自己祖宗的祖墳了，這些人裏麵包拯臉本來就黑不會再黑了，但是趙燁如今的臉卻黑的跟包拯快一樣，可見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