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微微一變，感受著溫熱毛巾的濕潤，白子語想開口抗議，卻見季淩夜氣勢強硬，深眸漾著他從未看過的沉魅異色。
    心中一窒，他猶豫了下，很不自在地解開病服的扣子。
    “你工作忙，你可以回去上班的……”
    勸說著男人離開，白子語覺得他能照顧自己，清洗身體的動作也絕不會做不下來。
    拿著毛巾的大手卻是沒有一絲遲延的停頓，依然用平緩的節奏為他抹麵，輕輕地，拭著剛才急出來的汗珠。
    季淩夜眼中的焦點，看起來格外幽深似海，在白子語的臉上固定著。誰都不能發現，季淩夜在盤算什麼。
    不明白季淩夜熱衷地提供服務的緣由，白子語的表情尷尬而迷惑。他看著濕熱的毛巾從自己的臉頰上滑落，沿著肩頸和鎖骨，抹上了胸口……
    除了毛巾和肌膚摩擦著帶來癢癢的觸感，還有一陣難以言喻的脹痛之感。
    心髒在隱隱發痛，砰然亂跳。
    低頭，仿佛可見那急促的、詫異的跳動節拍。
    為…為什麼啊？
    本來安靜地順從的白子語忽然按住胸前忙活的手，微微使力推開了。
    在季淩夜深邃的眼底下，他盯住浴室內的地毯，搖了搖頭。
    接受這樣使他費解的幫忙，還不如固執地拒絕。
    已經有多久不曾被人如此照料過呢？
    可是，季淩夜也不是省油的燈，能讓他動搖的事情幾乎沒有多少件，而且，白子語的性情早已被他摸得通透。
    隻要擺出慣用的強勢，即使白子語心裏再不情願，最終也會心軟和屈服。這一點，季淩夜總會毫不猶豫地利用。
    被推拒的毛巾再次回到白子語的身上，當搓到平坦的腹部時，季淩夜神色微愣，不自覺蹙住了眉頭，摸到那兒帶著微妙的柔軟感。
    突然，想起醫生對白子語的陳述。
    經過檢查，你確實是懷孕四周了。
    白子語，他最恨的人。
    懷著他的孩子。
    季淩夜以為白子語的器官像女人一樣，隻要服食避孕藥，就能抹滅他發泄的痕跡。
    原來，白子語比誰都更為不堪一擊。
    冷冷一笑，竟牽扯著幾絲猶如針刺的悔恨。這肯定是，上天耍弄他的手段。
    “季先生……”
    看到季淩夜眸中閃爍著異樣之色，白子語下意識喚了聲。
    似是提防著什麼，移開那一隻隔著毛巾逐漸使勁擠壓向他的手。
    “明天我會讓醫院給你多檢查一遍。”把毛巾塞進白子語的手中，季淩夜若有所思。
    在他白皙的身軀掃了一眼，轉身走出浴室時，拋下一句話，讓白子語怔了很久。
    “或許，是出錯了……”
    簡單的病服摸起來很單薄，布料也說不上舒適，季淩夜瞧著白子語身上的衣服，臉上絕非輕淡愉悅的表情。
    剛換好衣服走出來的白子語有些愕然，季淩夜還留在這裏幹什麼？難道公司裏的工作不忙碌嗎？
    還是，季淩夜有話要跟他說……
    “季先生——”
    “餐桌上的都是買給你的，餓了就過去吃吧。”
    話剛落，季淩夜撥了電話，讓家裏正在打掃的傭人拿幾件白子語的外衣到醫院。
    白粥，清燉雞湯，韭菜炒蝦，還有茶葉煲雞蛋。
    坐下來，白子語看著清淡健康的菜肴，不由得笑了下，心裏有點歎息。
    以前，白雨然大病小病不斷，七年前，更屢次聽到了他獨自進院的消息。
    當然，住院的白雨然常常瞞不過季淩夜，後者擔心焦急地衝進病房，非把他的身體狀況徹底了解不可。
    季淩夜很懂得照顧病者，是由於過往豐富的經驗……
    抬起頭，迎上季淩夜的目光時，白子語問道：“你吃了飯嗎？”
    季淩夜淡淡地說著，“這些是買給你的。”
    “太多了，我吃一碗白粥已經足夠……”白子語不餓，幾乎沒有一點胃口。
    眉宇稍微一緊，季淩夜坐到他的旁邊，覺得這是一個較好的時機，便沉道：“孩子，如果真的有了，你不會想要的，是不是。”
    白子語垂下頭，竟然半晌沒有吭聲。
    季淩夜望著他默默地吃飯，明明一副吃不下去的樣子，還是往口裏不斷塞進東西，皺眉慢慢啃咬著。
    放下了碗筷後，白子語忽然回過頭，與季淩夜冷冽的雙眼對視著，將手捂在腹部上，他說：“醫生說出來的時候，我的確很驚怕，但你要是讓我殺了它，我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