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梵音 第九十八章 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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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諾堡中,路西法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外,他腳邊躺著一個白發的少年。少年已經沒有任何氣息,身體冰涼。唯有雪白的皮膚上點點的紅痕儼然的告訴著他曾經存在的意義。
這是第幾個了……路西法早就記不得。從‘樹海’裏出來的那一天開始,該隱就陷入了消沉,再加上梵蒂岡教廷的傻瓜趕上了這樣的好時光,對血族正式宣戰,更讓該隱的心情跌到穀底。
沒有亞伯帶領的梵蒂岡教廷不堪一擊,擊退了梵帝崗的攻擊後,該隱就不再過問任何世事,每天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無論找來多少的替身和玩偶,一旦欲望發泄完畢,該隱就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之前還在溫存的情人。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路西法不知道,他隻覺得心痛。二十年前,在樂園結界開始崩潰的時候,路西法就早已經知道這一天遲早要到來。
但是他沒想到,凡竟然這樣就……
這樣未免太戲劇化了……每次想到這個,路西法就不由得苦笑。少年白色的身影牢牢的銘刻在他的心中,當年就為凡的一句話,他甘心由樂園來到血族,就為了照顧好凡一直放不下的該隱。
突然輕顫的大地讓路西法心頭一跳。
房間中,半躺在床榻上的該隱緩緩的睜開眼睛。他平靜的看著出現在身旁的路西法,然後淡淡的說:“又地震了……結界崩潰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你也感覺到了吧……”
“你要去找他麼……”
“不……”
該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隻要不親見他死去……他還是能繼續自己欺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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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胡家
湖心亭,顧名思義就是湖心的一座亭子。胡籬清一手拿著魚料一手漫不經心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撒著,絲毫不估計團團圍住亭子的張大嘴巴著急等吃的錦鯉的心情。
胡輝健壯的身影快步的行走在通向湖心亭的小徑上,歲月對他也頗為厚待,二十年的光陰也單單染白了他的雙鬢。最後他在湖心亭前停住了腳邊,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對著這二十年來越來越怪異的籬清說道:“尊主,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異類’都回收了。可是……不知為何,最近‘異類’出現得越來越頻繁,而且數量也不斷在增加……”
“又來了……米達倫這是怎樣管理‘樹海’的?老是把這些有的沒的放出來,是嫌我活得太自在了嗎……”籬清放下手上的魚料,一邊擦著那根本就不髒的手一邊問:“這次主要捉到了些什麼呢?”
胡輝擦了擦額頭上的虛寒,回答道:“在亞馬孫河流域的原始森林裏找到了3個‘精靈’、在尼羅河流域附近找到了2個‘矮人’、在冰島附近的島嶼找到了5個‘美人魚’、在西西伯利平原上找了了1個狼人……”
“嗬嗬~看來收獲還不錯啊……”籬清假笑了幾下,接著說:“外界有察覺什麼嗎?”
“我們把消息封得很嚴,再加上聯邦總統亞倫也想極力掩藏這些‘異類’的消息……我們的工作還算進行得很順利。”
“那就繼續注意這些‘異類’的行蹤,一旦發現,格殺勿論!”肅殺的光芒在籬清的眼底一閃而逝,很快他又恢複到玩世不恭的模樣來。
“是……”
看著胡輝漸遠的身影,掛在籬清嘴角那漫不經心的假笑也漸漸消失了。
二十年了,自從凡的結界開始崩潰,那些一直生活在‘樹海’裏的異類也趁機由‘樹海’跑出,就為把這些能顛覆人類社會的‘異類’趕回‘樹海’,在這二十年來他動用胡家在世界各地的人力和財力全力捕殺……現在他能為凡做的,就隻有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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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路帕細心的為床上的人兒按摩著那開始僵硬的肌肉,動作溫柔得讓在一旁侍候的盧比嫉妒得直想上前把奪去基路帕全部溫柔的美麗少年給撕了。
那是一位美麗的少年,有著古怪的白色長發,他的臉龐蒼白沒有血色,而且透明得可怕,好像隨手一戳就會流出血來一樣。
“今天‘樹海’的天氣非常好,就連種了幾百年都不見開花的月光草都結蕾了……你應該起來看看的,我的陛下。”基路帕和往常一樣,一邊按摩著一邊閑聊著一些有的沒的話題。
基路帕按摩完後體貼的為床上少年蓋上薄被,雖然‘樹海’裏四季如春,可是少年的身體卻冷得像冰……要不是少年胸前那細微得將近沒有的起伏,他還真的以為他們的神永遠的離開了。
二十年了!由‘帝陵’把奄奄一息的凡抱來並把該隱和亞伯兩兄弟趕走已經二十年過去了……
二十年的時光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漫長時光中的一個瞬間。之前的幾千年、幾萬年都過去了,這小小的二十年對凡來說不過是一個小憩……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期待過,期待凡的醒來……
手指在少年精致的麵容上流連不下,曾經的他就是被這張讓人難忘的美麗的臉深深的吸引住。基路帕微微的歎了歎氣,沒錯,他是矛盾的。與凡朝夕相對的二十年裏,他一麵的期待著凡的醒來,可是又害怕著凡的醒來。凡一醒來,就不再是‘他的’了……
“大人……”盧比輕聲的呼喚著陷入自己沉思的男人。
得不到回應的盧比再三躊躇後,說:“先生……米達倫先生又來了……”
“不見。”基路帕簡單利落的拒絕了。
“是……”
米達倫看著對他搖頭的盧比,依舊溫和的笑著,可是那笑容中難掩失落。
他對著緊閉的大門深深的歎了口氣,重複著這二十年來的每天的動作——失望的離開。
米達倫在樹海所居住的滄瀾殿離基路帕所在的中央殿非常的近,近得完全能在滄瀾殿裏眺望中央殿。不過即使是這樣,米達倫還是每天不誤的到中央殿去報到。或許他覺得這樣做他自己才能安心。
還沒走到主殿,遠遠就看見樹立在殿前的那挺秀的身影。
一身潔白的教士服合適的包裹著略顯纖細而又充滿力量的身軀,長長的銀發隨風飄舞,迷亂人的眼睛。眼前的男人身上有著世上最聖潔的光芒,也曾經是齊集了神所有恩寵的幸運兒。
“凡還沒有醒來。”陳述的語氣緩緩由男人的嘴裏說出,竟透露著絲絲的無奈與悲涼。
米達倫苦笑,曾經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幸運兒也學會苦惱了,那凡算不算是苦盡甘來了呢?
“亞伯閣下,你在我這滄瀾殿呆了這麼久,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被血族打敗了的梵帝崗教廷嗎?怎麼說你都在那裏下了那麼多的心血……”
“毀了一個梵帝崗我就建另外一個梵帝崗,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是啊,我們有的是時間……可是並不是什麼都會停留在原地等著我們的……”米達倫望著中央殿感慨道,這句話他不僅是說給亞伯聽,同樣也是說給他自己聽。
良久,米達倫正視著亞伯說道:“陛下所布下的結界早就已經崩潰得困不住‘樹海’裏的‘異類’了,樂園被曝露也將是遲早的問題……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請‘那個人’出來幫忙……”
米達倫注意到當他提到‘那個人’的時候,亞伯的臉色明顯的變了變了。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他也絕不會提出把‘那個人’請出來這種提議的。
亞伯經過再三的猶豫,不情不願的由牙縫裏艱難的擠出了米達倫想要的答案,“‘那個人’被凡藏在了‘樂園’的深處,就連拉斐爾也靠近不了的地方……那個地方被凡所下的極為強大的結界所阻隔,而且那結界的力量並不是來源於凡,而是來源於‘生命之樹’……要是想把‘那個人’請出來,除非我們聯手,要不就連一分勝算都沒有……”
凡把‘那個人’藏得如此的深,究竟是防著還是珍護著?如果是第一種情況,他或許還能接受,要是第二種情況……亞伯暗暗握緊了拳,他發誓,即使被凡憎恨他也會把‘那個人’除了!
現在的他終於明白當初該隱處心積累想要把他殺了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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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
河原町一帶上的一家小酒館生意依舊紅火著,華燈初上,幾乎整個河原町都陷入了霓虹燈中,到處一片歡聲笑語。
已經四十多歲的酒館老板希伯依舊英俊,無情的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細紋,滄桑染白了他的雙鬢,卻也平添了他成熟的魅力。曾經如火紅色頭發一般的暴躁脾氣也被歲月磨平了菱角,現在的亞伯已經是河原町一帶酒館的總負責人了,可是他依舊堅守在他的小酒館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一樣。
掛在門上的鈴鐺被撞響,長長的淺金色頭發順著身體直彙而下輕輕地披在身上,身上華美的服飾依舊一絲不苟,臉上的笑容永遠是那樣的溫柔與包容。來人有著美麗、柔和的長相,五官美得幾乎毫無瑕疵。
隻見來人一進門就與往常一樣往希伯的身邊坐去,而希伯則不留痕跡的盡量拉開與來人的距離。
酒館的夥計早已經對來人驚豔的臉蛋習以為常了,更對來人對自家老板的糾纏習以為常。
希伯剛湊到嘴邊的酒杯被旁邊的人截了下來,來人用柔和的聲音說道:“酒多傷身,你今晚已經喝了不少了……”
希伯拂開截住酒杯那白細的手,依舊故我的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對於希伯的行為,來人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沒有再阻止了。
喧鬧過後,小酒館又恢複了寧靜,偶爾有幾個醉了酒倒在酒館裏客人的囈語外就隻剩下酒館夥計擦杯子時不小心的碰撞聲。
喝了一晚悶酒的希伯也停下了喝酒的動作,出神的看著酒館大門的方向。
今天還是沒有等到……
二十年了,除了午間夢回的時候能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外,其他的他什麼也得不到。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著酒杯中那金黃色的液體晃成了一個小漩渦,希伯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那人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來,說走就走,而自己竟然傻傻的等了一年又一年,足足等了二十個年頭,還等得那麼的心甘情願。
“加百列,你明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為什麼還要糾纏我這麼多年呢……”希伯難得的正視來人,也就是加百列問道。
加百列溫和的笑了笑,說:“你就是薩麥爾、薩麥爾也就是你,我是不會把你弄錯的。”
“那你說說你口中的那個‘薩麥爾’到底是長得怎麼樣的……”
“薩麥爾……他長得和我很像,幾乎一摸一樣,但是由於個性的問題,他卻又比我多了一份狂野和不羈……他非常的喜歡喝酒,尤其喜歡用葡萄釀成的酒,他每次都會貪杯,不把自己弄得醉昏昏的都不罷休……那時候大家都會取笑我這個做哥哥的就像保姆一樣的照顧從來都不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他……他還特會馴養蛇,我最怕的就是那種軟綿綿沒有骨頭的生物的了,他卻和我相反,完全把那些惡心的東西當寶貝來看……”陷入了回憶裏的加百列由瞳孔的深處散發著祥和與愉悅的光芒,名為懷念的光芒。
聽著加百列叨叨絮絮的說著,希伯的表情也隨之柔和了起來。說:“看來你很照顧你的弟弟薩麥爾。”
“誰叫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唯一的親人,我不照顧他,誰來照顧他呢……可是”加百列說著輕笑了起來,可是呢溫柔的笑容就被滿臉的痛苦代替了。“可是這樣的我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他犯錯、被驅趕,毫無反抗能力……昔日相依為命的同伴也冷眼旁觀的任由他被永遠的流放而不給予援手……”
最後,加百列化為一聲苦笑,說道:“曾經我也怨過、恨過那些所謂的同伴,但現在能再次見到你,並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就什麼也不怨恨。”
希伯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苦澀的味道在口裏不斷的蔓延。孤兒的他並不了解所謂的親情,但他卻向往著這樣的親情。加百列無疑是可憐的,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每個人又會有著自己的故事。
在天邊泛起了一絲白色的時候,希伯站了起來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說:“我不是你要找的薩麥爾,我隻是希伯,孤兒的希伯。”說完他就好不留戀的離開了小酒館。
加百列看著希伯漸漸消失在視線的身影,無聲的笑了,笑得是那樣的溫柔也是那樣的決絕。
“薩麥爾……你要好好的活著……能和你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我也該知足了……現在該是到了我回報陛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