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凡塵 第二十四章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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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的日本京都已經漸漸的回暖,而這座古老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城市如今也變得異常的混亂。
原本那古風古韻的文化氣息已經不複存在了,這個曾經在曆史上被稱作是文化曆史之都的城市在聖戰後由於過度的發展,年輕人對於視覺藝術以及朋克嘻皮的瘋狂崇拜,開始變得糜爛墮落。大街小巷中隨處可以見到打扮誇張的年輕人,臉上要麼塗上了黑色的煙熏妝,如果注目他們的話,他們也許還會笑著伸出中指對你吐吐口水。
毒品和槍械在京都也大量的流行,治安的日益混亂,走在街上,隻要看到不順眼的人,隨時可以火拚。日本政府對於黑道幫派采取妥協的態度,才會演變成今時今日的局麵!
微風中,圓頂大教堂的鍾聲仿佛就像是生命的哀歌,在空中回響,聲音久久繚繞。
河原町一帶上的一家小酒館中,酒館的外麵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華燈初上,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阿凡!這個牛肉給五號桌送去!”老板希伯大聲的吼到。店子一到晚上生意好的不得了,在某種程度上也讓希伯感到有點頭痛。
“唉,人手還是不夠。”希伯傷腦筋的敲了敲桌子,盤算著是不是再請多幾個服務生。
他看著阿凡高高瘦瘦的背影,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
阿凡是他一年多前揀到的孩子,那個時候的他剛離開了自小長大的孤兒院,他在路邊的一個垃圾堆旁發現了他。那是一個雨天,倫敦很少下過那樣大的雨,希伯記得很清楚,一個像小動物一樣的少年蜷縮在垃圾桶的旁邊,雨水嘩嘩的從他的身上流下,起先希伯以為那是一具屍體,但是他很快發現他錯了,白發下唯一能夠看清的眼眸,那少年有著一雙宛如地獄般深幽的黑色眼眸,隱隱的閃爍著光芒。
“你願意跟我走麼?”鬼使神差般的,希伯脫口而出。他將黑色的雨傘遮擋在少年的頭上,微微的笑了起來,將右手伸給他。
少年渾身一震,眼睛中流露出迷茫,然後慢慢的將手遞給他。那是一雙蒼白的沒有血色的手,異常冰冷。
就這樣,希伯就像是揀到小動物一樣的將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揀了回家並把他帶到日本來。他從來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吃的東西很少,皮膚也蒼白得可怕。長長的額發將他的麵容擋住,隻能看到一雙漆黑的眼睛。希伯曾經對他的容貌感到非常的好奇,想要撥開他的長發,但是他卻反應劇烈的逃開了,從那以後,希伯對此作罷,除了那個冷漠的孩子以外,他從來都不喜歡勉強別人。少年從來沒有對希伯要求過什麼,問他問題也總是不開口回答,希伯索性叫他凡。或許是他私心地把這個孩子當成了心底的那個冷漠的孩子吧。
轉眼間,一年多年過去了,最開始客人們對阿凡那一頭突兀的白發和奇異的樣子感到驚訝,到現在已經混的相當熟絡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小酒館的顧客越來越多,很快就人聲鼎沸起來。希伯和往常一樣,靜靜的坐在櫃台前前,身為老板的他,並不需要出去幫忙送菜,隻要坐在這裏注意客人的動向和收收錢就好了。
在京都像希伯這樣的外國俊俏男子本來就是少見的,店裏特地為了見他而來的客人為數不少。無論男女都喜歡來小酒館坐一坐,沒多久這小酒館已經非常的出名了。
突然希伯美目一轉,迅速地從櫃台的椅子上跳了下來。轉眼間就來到了那兩個穿著神職服飾的人麵前,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個胖子的手,“康!好久沒見了!”希伯興奮地叫道。
“我聽說有個來自倫敦的人在這附近開了家店,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叫做康的胖子說道。
“沒見幾年,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現在怎麼胖成這個樣子啊!?現在做神父很好混嗎!?”希伯打量著眼前這個滿身肥肉的兒時玩伴。
“嗬嗬!”康尷尬地幹笑了兩聲,“看來你這裏的生意還不錯啊!”
“還好,幸好有阿凡幫忙!”
“阿凡!?”順著希伯的目光,康看見了在人群中忙碌的瘦弱身影,髒亂的衣服,一頭突兀的白發,那個真的是兒時那個冷漠的漂亮男孩!?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阿凡並不是他!”希伯看穿康的想法解釋道。“阿凡隻是個可憐的孩子。”希伯看向那抹瘦弱身影的身影,默默地說著。
或許他是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阿凡並不是自己心底裏非常熟悉的那個冷漠孩子,那個孩子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的!
一隻聊到夜深,好不容易送走了康,店裏的客人也漸漸的散去了,疲倦至極的希伯坐到吧台上,有一口無一口地喝著手中的‘血腥瑪利’。一旁的阿凡愣愣的看著希伯,對自己周圍所發生的事情絲毫不關心。
他看了看一旁的阿凡,他正默默的擦著杯子。
突然,希伯羨慕的對阿凡說道:“真好,如果也像你這樣不去考慮任何其他的事情無憂無慮地活著就好了。”
說完,希伯把自己手中的酒,一口飲盡。
昏黃的光線下,從阿凡的眼中露出了一股難以道明的悲傷,那悲傷一瞬而逝,任何人都沒有發覺。
淩晨三點多鍾的時候,希伯將小酒館關閉,打出了暫停營業的告示牌。
“終於可以休息了啊!”希伯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他看了看在吧台前的阿凡,他還在賣力的擦著桌子,酒杯已經全部擦得幹幹淨淨的,希伯滿意的微笑了起來說道:“阿凡,可以休息了!剩下的就等其他人做吧!”
阿凡的手沒有停了下來,依然繼續擦著桌子。
希伯搖了搖頭,他知道阿凡除非把手裏的工夫全都做好,要不就不會停下來,無論說什麼也不停下來,這點和那個孩子還真像啊。
“那我先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進了酒吧的內屋,裏麵就是住所,當年租下這幢酒吧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各方的因素,所以在酒吧的後麵特地租多了一間屋子,那是希伯和阿凡這一年多來的住處。空間雖然不大,但是卻是他們的安身之處。
阿凡點了點頭,繼續默不作聲。如果不是習慣了,普通人恐怕是絕對受不了他這個樣子。
目送眼前離開的身影,原本就已經安靜的酒吧變得異常死寂。隻有牆上的時鍾一下一下的,發出了有規律的聲音。
我默默的看著被我擦得發著銀色光芒的桌子,已經一年多了啊!被希伯收留,然後跟他來到這個地方一起生活。
他還是和小時一樣,心地善良,愛管閑事,即使在酒館最困難的時候,他都沒有放棄過隻會拖累他的我。有好幾次了,我想要偷偷離開他,但是我做不到。每天聽著他阿凡阿凡的叫喚著,竟然令我有種回到從前在孤兒院時的感覺。
我想希伯不可能沒有發覺,當他喊我阿凡的時候,他或許就已經知道什麼了。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就當成不知道一樣。
我搖了搖頭,我總有一天必須要離開他。想要永遠和他一起過著這種簡單的生活隻是一種妄想而已。
我自嘲的笑了起來,將所有的東西整理好。這一年多來,我幾乎不問任何的事情,我隻是想要將一切忘記,過上新的生活。事實上,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除了定期的噩夢以外,我過的和以前沒有兩樣。
牆上時鍾指敲響了6下,現在已經是早上6點了,外麵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我沒有一點的睡意,這一年多來,我幾乎每天晚上都作著同樣的噩夢,所以我盡量不去睡眠。雖然一開始感到非常的疲勞和痛苦,但是過著過著也就習慣了。當然這些希伯並不知道,他每天總是睡得很晚才起來,也從不過問我的事情。
穿起一件白色的襯衣,帶上帽子,這些都是希伯為我添置的,然後我拿起被破布包裹著的書按照習慣出了門。
河原町的教堂就位於希伯的酒館的後麵,每天我都可以聽到教堂的敲鍾的聲音。自從聖戰以後京都的教堂多的嚇人,慢慢地代替了原本的寺廟,相信上帝得人也越來越多。或許經過那次幾乎是屠殺一般的聖戰,人們意識到,能夠打救他們的或許也隻有上帝吧。但是聖戰都已經過去三百年了,那次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我很討厭教堂,但是在這個城市中也隻有這裏能夠讓我感到寧靜,雖然起先裏麵的那些神父看著我的表情既驚訝又恐懼,但是下一次再去的時候,他們的態度竟然變得溫和無比,還對我露出了微笑。他們將那些頌仰神的書給我看,不過我對那些書一點都沒有興趣甚至感到無比的厭惡。我隻想要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我自己帶來的書,神父們從此也就不來管我,他們知道我隻是想坐在那個地方,僅此而已。
每個星期五我都會來教堂。神父們早就熟知我的作息習慣,今天和平常一樣拿出了聖餐給我吃。銀色的小碗裏麵裝著不知道什麼顏色的粘糊糊的東西。第一次的時候我還不敢去吃那個東西,但是一旦嚐了一口,卻發覺那個聖餐味道異常的好,而且相當的熟悉,不過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吃過和這個一樣味道的東西了。
我坐在老位子上麵,新被指派過來這裏教堂的康神父也就是我兒時在孤兒院裏的玩伴將聖餐遞給了我,他嗬嗬的對我笑了起來,就像小時候一樣可愛。我一邊吃著那奇妙的聖餐,一邊無聊地看著我自己帶來的書。
外麵傳來了孩子們歡快的歌聲,然後就是翅膀撲騰的聲音,那些調皮的孩子們以虐待鴿子為樂。這時我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連同那大鍾的聲響一起。
亞伯站在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前,冷冷的看著跪在地板上麵的一幫人。房間裏麵並不冷,但是跪在地上的一幫人卻正瑟瑟發抖。
“這麼多的人居然連一個孩子都找不到!”仿佛來自修羅地獄的陰冷聲音緩緩地房間響起。
跪在地上的人渾身劇烈的哆嗦了起來,他們抬起了低下的頭,但是馬上又低了下去,眼前這個絕色的男人在教庭裏是赫赫有名人物,就連教皇都要對他禮讓三分,他要是發起狠來下一秒自己怎麼死了都不知道。
“凡,為什麼回來了又要離開呢?!”亞伯凝視著窗外,沉默起來。
“吩咐下去,找不到人,就不用回來了!”
“是!”跪在地上的人恭敬地答應一聲就好像恨不得以原地消失的速度飛快地離開這令人窒息的房間。
我呆呆的看著這本完全沒有內容空白一片的書,再看看外麵,鴿子已經全部飛走了,孩子們也全部跑了個幹淨。教堂的大鍾響了起來,已經下午三點鍾了。我合上書從座位上麵站了起來,比作是以前,我絕對不會相信我會看一本完全空白的書,而且還足足看了一年多。我小心地把這本黑色漆金的書用破布重新包裹好,康在微笑的看著我,我朝他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正當我想要打開店門的時候,門突然自動的開了。開門的是希伯,他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焦慮。他提著一隻大箱子,正準備出門的樣子,見到我說道:“阿凡,你去完教堂了啊?!哦,我們今天晚上不開店了,我有急事要回倫敦!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要小心啊!”
我點了點頭,但是卻沒有走進去,我看的出來,他現在非常的著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希伯向前走了幾步,不放心地回了幾次頭,見我還留在原地著急地問:“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走了兩步來到他的身邊。我知道一定是孤兒園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一向冷靜的他是不會這個樣子的。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希伯似乎越來越不懂阿凡了,之前收留他的時候他好像恨不得永遠離開倫敦的樣子,他才帶著他來日本這裏,怎麼現在又願意回去了呢?
不過,他很快有了答案。他咬了咬牙,說道:“快!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那個人快等不了了!
我點了點頭,東西也不收拾了,直接跟就希伯走了。看來孤兒院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了。
坐在孤兒園的禮拜堂裏,萊爾神父始終都等不到希伯就永遠地離開了。環顧著這熟悉的孤兒園,想起了過往的種種,原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心居然微微地痛了起來……
“阿凡,原來你在這裏啊?”希伯紅著眼地走過來,“看來你還真喜歡教堂,你和他果然不一樣啊……”說到最後,希伯的聲音變得非常的小,但隻在他一臂之遙的我,依舊聽得非常的清楚,他果然還是……
“萊爾神父他從小就收留我這個沒人要的孩子,他教會我許多的東西,他對待這裏的孩子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甚至比親生孩子更好!我非常的尊敬他,所以我一定要完成他的遺願!”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遺願……原來萊爾神父也有放不下的東西……
睡在以前睡過的小床上,萊爾神父病重的時候就把孤兒園裏的孩子全都送到附近的教會裏,他希望教會可以為這些可憐的孩子找到安身隻所。所以現在孤兒園裏就隻剩下我們幾個回來為萊爾神父奔喪的人。
“喂,有沒有見過希伯啊?”瑪利毫不客氣地撞開門厭惡地看著阿凡問道,她真是想不懂,為什麼希伯會對這個髒得像乞丐一樣的人這麼好!?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晚飯後,就沒有再見過希伯了。自從他說完今天中午的那番話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好像特別的緊張。
“真是的,拿著萊爾神父給凡的信就跑了。”瑪利自故自地咕嚕著。
萊爾神父給我的信!?難道中午亞伯說神父的遺願是……
我一把從床上跳下來,鞋也顧不上穿就往外跑,把還在門外的瑪利撞倒了也顧不上。
“哇~!痛死我了!真是沒有教養的孩子!”
“發生什麼事了!?”剛好在附近經過的康聽到喊聲趕過來的時候,見到被撞倒在地上的瑪利。
“還能有什麼事啊,不就是亞伯帶回來的那個小乞丐做的好事!”剛被康扶起來的瑪利馬上抱怨到。
“阿凡!?那孩子一直很安靜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哪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啊,我隻是問他有沒有見過亞伯而已,亞伯也真是的,把這個沒有教養的孩子帶來了,也不管好,帶著神父給凡的信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真是的……喂!康,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啊!”瑪利被康變了數變的臉色嚇了一大跳。
“喂,你怎麼了!?你好歹也答應我一句啊!康!”瑪利奇怪地看著好像丟了魂一樣的康,他的嘴裏不停地重複著“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看著眼前盛開著白玫瑰的華麗城堡,雖然隻是來過一次,但對於方向感一直都很好的我來說並不困難。敲了敲緊閉的大門,現在是正午,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呢?希望不會來得太晚了!
門自動地開了,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城堡裏一片漆黑,厚實的窗簾將窗外的陽光全都擋住了,城堡裏非常安靜,安靜的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亞伯究竟在哪裏呢!?隨著自己的記憶,我來到了和‘父親’第一次見麵的大個大廳裏。
“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迷路小貓呢,原來是我可愛的凡兒,你可終於舍得回來了啊,外麵的世界好玩嗎?”隨著庸懶的聲音,我看到了主座位上的那個穿著白色西裝,俊美得邪氣的美麗男子。
“嗬嗬嗬,這麼久沒見,我的凡兒還是這麼的冷淡啊!”脖子旁忽然感到涼涼的,俊美得邪氣的美麗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