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深似海  第一章 但求一夢長不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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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地方?青年半臥著環顧四周,漆黑一片的世界,流動的氣息是那麼的寒冷,空曠的尾風中夾雜著濃重的腥臭。
    水?
    不,是血!青年明銳地察覺,包裹周身的冰冷液體,好像有生命似的攀附、糾纏、啃噬著他的四肢。任何一個輕微的掙動,都會感受到血中碎屍腐敗發酸後,浸泡至極限膨脹的惡心觸感。耳畔湧現千軍萬馬交戰時,慘無人道的悲鳴嘶吼。青年的左胸忽得泛濫鑽心地劇痛,伸手欲碰,一把冰涼的匕首橫穿於胸。
    是了,他已經死了,依稀記得自己反手迎刃的暢快。那一劍斬斷了他對凡塵的留戀,拋卻了所有的愛恨情仇。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如今的他,正是十八層地獄裏嗜血的修羅,等待的並非救贖,而是沉淪……
    ×××××××
    咕嚕,咕嚕……
    什麼聲音?好吵。對了,是車輪的滾動聲。他感到身子在顛簸。可他不是死了嗎?
    啪啪。
    聽輪子翻滾的速度,和他承受的顛覆,該是在馬車裏吧?那啪啪聲,恐怕是鞭子撕裂空氣,打在馬臀上的清響。究竟怎麼回事?沉睡了那麼久,為什麼要吵醒他?
    “哈,賈叔。不會走得太快了嗎?”
    “你擔心什麼?車廂裏的女人?”中氣十足的聲音譏嘲地問。
    “賈叔,這麼說是大不敬啊!好歹,她也是小侯爺的正妻。”
    “呸!我家小侯爺喜歡的可不是她。當初,主子看上她妹妹,不想她施奸計,嫁了過來。”
    “什麼奸計啊?”
    男人冷哼道:“聽說,是學勾欄女用藥得逞的。主子就是太好心,依我看,不如亂棍打死,天下也少了個無恥賤人!”
    “賈叔,你聽誰說的?”
    男人喝道:“小侯爺和她親妹都這麼說,難道還有差?”
    “哪裏,哪裏!這自是不會差的。我還信不過賈叔嗎?”
    男人得意道:“要不是,我跟了小侯爺那麼久。這事兒,還蒙在鼓裏哪!主子,當著我的麵講,就是把我當親信啦!”
    “恭喜賈叔。今後發達了,可別忘了小弟啊?”
    “哈哈,那是自然。”
    車廂裏的女人是指誰?他的指頭竟然動了,自己不是幽禁在腥濃血海中的魂魄嗎?為什麼有了知覺?難道,冥冥之中真有閻羅地府,今日,送他投胎麼?那,他身纏的幾十萬冤魂,是不是也一同混入了這紛亂人間?
    咕嚕,咕嚕……
    “都走了三天了,她怎麼還不醒?”
    “管她呢!我巴不得她死了,小侯爺才可另娶。”
    “嘖,賈叔啊,我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
    “什麼?”男人不解地問。
    “小侯爺,既然不喜歡她,作甚還派我們把她接回來?幹脆一紙休書,把這女人遣回婆家得了。”
    男人粗著嗓子道:“小侯爺是不忍心,怎麼說,這婆娘也是主子的發妻。”
    笑話!如果,小侯爺真在乎這發妻,會讓兩個魯男子來接人嗎?但,與他何幹?他不想醒來,不願做人。一世的痛徹心肺,致死難休。什麼都好,切莫在世為人。
    籲——!
    “請告知主子,夫人到了。”
    嗯?有人把他抱了起來。難道,他既是其口中的夫人?這,怎麼可能?他掠過疑問,數起對方的腳步。約莫過了兩盞茶時,他被放入柔軟的棉被。鼻間有股女兒深閨,特有的幽香。
    “你們退下。”
    “是。”
    腳步依次遠去,房內地呼吸聲,連他在內,餘者三人。
    “賈全,這是怎麼回事?夫人為什麼昏迷不醒?”
    “回主子話。找到夫人時,她便已是如此。小人請過大夫,他說夫人是中毒昏睡。小人怕有失侯爺吩咐,快馬加鞭趕回,請主子定奪。”
    “至今幾日了?”
    “回主子,三日。”
    “沒醒過?”
    “是。”
    “在哪裏找到夫人的?”
    “當差的回稟,邊境相思庵。”
    “尼姑廟?”
    “是。”
    有一隻手在摸他,男人的手,指腹有繭。看來,此人慣於使劍。手的主人,便是小侯爺麼?而他,竟占據了女人的身子,胡裏胡塗成了侯爺夫人?不,不,移魂之術從未眼見……可此番經曆,又待如何評說?
    “夫人的唇為什麼這麼幹?你沒有喂她喝水嗎?”
    “回侯爺。夫人牙關緊閉,無法進食。”
    “哼!所以,你就任她自生自滅?”
    “請侯爺恕罪。”
    “滾!”
    “是,是。”三天來趾高氣揚的賈全,如喪家犬般嗚咽著退出。
    忽而,他的命脈一緊。男人想幹什麼?他的心一凜,致命處被挾製,實難忍受。然,此時此刻,他必須沉默著壓下脈動的心跳。嗯?對方是在替他把脈?想不到,堂堂一個侯爺,還會醫術。他以為,大夫此等賤業,位高之人都不屑一顧呢!
    “春風。”男人朗聲道。
    “奴婢在。”屋外的婢女應話。
    “去管家處取支野山參,燉雞湯,喂夫人喝下。”
    “是,奴婢這就去。”
    “等等。”
    男人似乎在寫什麼,他聽得毛筆輕觸紙張的沙沙聲。一炷香時,男人擱下筆,筆杆撞擊筆架發出清脆的叮咚。這動聽的敲擊,隻有百年老竹製成的筆杆,和空心翡翠相碰才會有幸耳聞。真奇怪,他想,照賈全的意思,小侯爺視原配如鄙履。夫人房內為何有高價之物?她的陪嫁,或這臥室並非她所有?
    “去,按方子抓藥。夫人喝過雞湯後,把藥給她服下。”
    “是。”
    待婢女離去,男人的掌心再次撫上他的臉頰,慢慢下移。突然,他感覺喉間一窒,男人的手掐著他的頭頸。
    “你還不能死,明白嗎?”
    男人丟開纖細的頸項,拍拍他的臉。小侯爺想從這女人身上得到什麼?他暗自冷笑,可惜,女人或許已經死了,而他隻願一覺到天荒地老。咦?有人來了。
    啪。
    誰,那麼著急?門被這麼推,恐怕損得不輕吧。
    “梵郎,聽說找到姐姐了?”
    “嗯。”
    “姐姐怎麼了?”
    “昏睡不醒。”
    “梵郎,你怪奴家嗎?”
    “怪你?為何?”
    “姐姐雖已嫁與侯爺,可傾城卻舍不下對梵郎的情意,追來燕州。隻怕,姐姐便是惱了傾城,才離家而去。如有萬一,讓奴家如何對爹娘交代?嗚嗚。”
    “別哭,這怎能怪你。傾國如因此事惱你,就是妒婦。我侯府,怎可容她?”
    “梵郎,你這話可不能讓姐姐聽見。否則,她定更恨我了。”
    “好了,我陪你去院裏散散心吧?你姐姐的事,我自會處置。”
    傾國,傾城,為其取名之人,真乃用心良苦。世間郎才女貌,女若無顏,哪得存身之所?怕隻怕,傾國難比傾城美啊!他軀殼的主子為何出走,單單嫉妒自己的妹妹?在相思庵又遇到什麼,而死的不明不白?
    也許,想得太多了。可憐他獨自一人,於血海中度過了多少歲月,寂寞得發瘋。這些天,聽陌生人說話,如沐甘露。但僅止如此,聽聽而已,他並不加入。對了,自己不是想睡覺嗎?那就永遠別睜開眼睛,不要卷入這紛爭的洪流。
    瀟湘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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