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有一天馬瑞達會對我說出那樣具有暗示性的話，我從來不敢奢望，對於他來說，我都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馬瑞達的勇敢讓我開始正視自己內心的感情，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我能做的不是利用少年的懵懂讓他在這歧路上繼續下去，而是護他長大。
    傍晚我去了湯尼的餐廳，我需要和他談談。
    湯尼去廚房幫我做晚餐，坐在餐廳裏也能聽見他在廚房的訓話，“……它們一定得脫離盤子，才能獲得生機。”湯尼總是有他的一套道理。
    我坐在餐廳等待我的晚餐，看到了路過的馬瑞達，我們隔著玻璃舞動手指，打了個招呼。
    湯尼將一盤吃的放在我麵前，“好久不見了，裏昂。”然後將另一盤食物放到了鄰桌，還拍了下那位戴帽子拿拐杖的老紳士的手以示提醒。
    “我很想你，”湯尼說著坐了下來，“而你也錯過了一些好工作。”
    “我在訓練。”這是一方麵的原因，但不是全部，重要的是我不想讓自己陷入危險而使得馬瑞達無人照顧。
    “訓練是好事，但是別過頭了。訓練的報酬不如工作來得高，裏昂。”湯尼點點頭說。
    “湯尼，”我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我看著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那些我賺來存在你這邊的錢……”
    “你需要錢？”湯尼打斷了我的話。
    “不，我隻是好奇。”
    “哦。”
    “因為我已經工作很久了，卻還未用我的錢做過什麼。我在想有一天……我可能……會需要用到這筆錢。”湯尼的無反應，讓我猶豫著直接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有人了。”湯尼卻盯著我，隻說了這一句。
    我搖頭，再搖頭，我們這一行不能有弱點，更不能讓自己的弱點為人所知。
    湯尼歎了口氣，然後靠近我，語重心長地說，“裏昂，你要小心女人。還記得，你剛到這個國家，我帶你入行時，你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
    他捏了捏我的耳朵，接著說，“而且你還深陷女人的泥沼裏。別忘了這件事，裏昂。”
    “有時候我希望能忘了它。”我說，那是造成我如今處境的根源，我並不願回想它，隻當自己已經忘了，習慣現在的生活就好。
    “你知道，有關我的錢，”我接著說，“也許我……也許我可以……把一小部分，給某人。”我看著湯尼，“你知道的，去幫人脫困。”
    “好吧，這是你的錢，我隻是幫你保管。”湯尼聳了下肩說，“你知道，就像銀行一樣，甚至比銀行更安全。銀行隨時都會倒閉，但是，沒人能打倒老湯尼。此外，在銀行……他們總有成噸的表格要填。可是在老湯尼這裏，你什麼規定也不用看，什麼表格也不用寫。”
    湯尼點了點自己的頭說，“全部都記在我的腦子裏。”
    我認真地看著湯尼，聽他講述，他講的話，我以前覺得都是真理，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是現在，我卻有了一絲疑問。
    “我現在識字了。”我低著頭說。
    “那很好，裏昂，很好。”湯尼點著頭說，笑了一下，“你的錢在我這兒，無論你什麼時候要用，你隻要跟我說一聲，好嗎？這裏有一千塊。”
    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卷錢放在桌上。
    “不，沒關係，我不需要。”我有些失望，準備離開。我來是想要拿會一部分屬於我自己的錢，而不是被像個乞丐地被打發施舍。
    “沒關係，拿去，去找點樂子，拿去。”
    我抱著雙臂，看湯尼的表演，然後順他的意，借過錢放進口袋，“謝謝。”
    “好吧。”湯尼抿了下唇，沒了笑意，“好吧，現在來談正事吧，先別走，我去拿點資料。”
    “羅曼洛，給我的朋友倒杯牛奶。”湯尼說著起身離開了。
    我側過頭，奇怪地發現旁邊的那位老紳士還保持著同一姿勢。
    未及多想，就瞥到站在門外的馬瑞達笑著接過了另一個男孩手中的煙。
    這該死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