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你昨晚沒有睡覺？”我看著清商原本就白皙的臉上顯出的疲態，心裏非常難過。本來那些奏折都是我的事情，卻讓清商受了一夜的折磨。
    “臣不困！陛下快些收拾吧，臣該去萃英殿了。”說著，清商便轉身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清瘦的背影，心裏就像是被刀子割傷了一樣難受。為何我做了皇帝，還是不能讓他幸福呢，還要讓他陪著我受這樣的罪。
    清商走後，那些宮女太監開始過來伺候我洗漱，做皇帝真是麻煩，不能睡懶覺，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我看著書案邊上那些理得整整齊齊的奏折，心中泛起絲絲酸楚。昨晚一定把清商累壞了，這麼多奏折他都看完了，還把這些分門別類地整理得這般清楚，我真是太佩服他了。如果他做皇帝，一定會是個絕世好君主。
    呸呸呸！做皇帝這樣痛苦的事怎麼能讓他來呢，還是我替他受苦好了。（某：陛下，你確定自己在受苦？）
    不過我真是搞不明白，做皇帝這麼麻煩，為何當年那些聰明的哥哥還要爭個你死我活呢？當年我還以為做皇帝會很威風很愜意，他們才會爭得頭破血流甚至性命難保也想要登上這把龍椅。現在可好，他們都死了，最後這個燙手山芋卻落在我的手上了。
    我哈欠連連地坐在龍椅上，直接忽視殿中那群黑壓壓的人，視線集中在那抹清瘦的身形上。嗯，清商真的越來越瘦了，改天我一定要吩咐那些太監給他送點補品過去。
    “陛下？陛下？”
    啊啊？誰在叫我？我忙回過神，卻看見滿堂的人都在朝我看來，清商微微蹙著眉，一個勁地給我使眼色。剛才發生了什麼？真是要命，我一見清商就容易走神，尤其是知道他昨晚一夜沒睡，更是沒心情上朝。
    “陛下，請問浙東一代的水澇問題該如何處理？”太傅真是了解我，笑意盈盈地打斷了這尷尬地局麵。
    “啊？這個啊，嗯，就讓陳愛卿去走一趟好了，陳愛卿可願意去？”
    “蒙陛下聖恩，臣定當不辱聖意，往浙東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四十出頭的陳元龍跪在地上謝恩，我瞟了一眼清商。當我的視線和他碰撞的時候，他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嗯，我還是收斂點好了，清商平時雖然溫和如玉，但他在感情上還是很內斂的。若是讓他感到窘迫，以後不理我，那我就完蛋了。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我還是不想給他造成困擾。
    “陛下，最近國庫緊張，邊關軍餉亟需待用，而這南方又發生水澇，不知陛下打算怎樣分配？”那個討厭的陸元熙又在給我出難題了。
    “嗯……”我拉下臉，故作思考的樣子，其實我心中火大著呢。但是清商說我現在貴為天子，要有君王的大度，不能動不動就發脾氣，所以我努力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不過我心中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邊關乎邊關的安寧，一邊關乎百姓的死活，任何一個都不能輕視掉。可我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應對，我隻好轉而向清商求救：“右相以為該如何是好？”
    “回陛下，軍餉關乎邊地安寧，不可短缺；而水澇關乎百姓生死，也不能不救。依臣之見，陛下不若將碧靈宮的工程延遲一些，暫且將修造費用拿去解救那些尚在受災的流民。天下百姓若是知陛下如此關懷他們，定會對陛下感恩戴德，災後更加齊心協力，為陛下創造更多的財富。”清商帶著淡淡的笑意認真回答著，他的聲音總是那麼清越，聽起來好舒服。
    不過，我也好想有一座自己的行宮，我記得當年父皇就有一座非常氣派的宮殿，父皇住在裏麵，每天和他的愛妃一起歡笑。我也想早些把碧靈宮修好，然後和清商一起住在裏麵，我不要很多滿臉胭脂味的妃子，我隻要清商一人就足夠了。
    不過既然清商這麼說，我也不敢不從，逆他心意的事，我是從來不會做的。
    “右相所言甚是，就照清……右相說的去做，眾位卿家可有更好的意見？”為了表示我也是個廣納良言的開明皇帝，最後這句話一定要加上去。當然，這個也是清商教我的。
    “陛下英明，此舉最為合適不過。臣替那些常年戍邊的將士以及浙東地區正處於困苦中的百姓拜謝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陸元熙雖然還是繃著一張臉，可是我卻在他那張千年不變的木頭臉上看到了一絲得意。
    沒錯！就是得意！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我說要造行宮的時候，這姓陸的就一直反對。剛才他那話恐怕是故意這般說出來為難我的吧，其實他一開始就設下圈套來打我那行宮的主意！我怎麼就那麼笨，竟然又被他忽悠了去。
    上一次我說要養一隻蛐蛐來鬥玩，他也是用類似這種拐彎抹角的陰險騙術把我騙得團團轉，還讓我被清商小小地說了一通，想起來就是恨！
    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了，前幾天戶部尚書歐陽軒還給我說今年國庫的收入比去年同期增加了不少呢！可我剛才怎麼就沒想到這裏去呢，不然也不會著這個陸元熙的道！真是越想越不舒服！
    更更讓我生氣的是，清商竟然也合夥他們來欺騙我！現在倒好，我話都放出去，若是收回來，一定要遭到他們的極力反對，而且現在清商在場，若是給他留下一個出爾反爾毫無信義的壞形象，那就得不償失了。
    “陛下~”清商略帶遲疑的溫和聲音將我從這片無邊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呃……”我回過神，非常不爽地看了一眼殿中麵麵相覷的文武百官，語氣不善地道，“沒有別的事，就散朝吧！”
    說完，我不顧殿中眾位大臣的奇怪眼神，直接跨步走進了偏殿，身後還傳來小李子一板一眼的聲音——“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哼！我走都走了，還傻愣愣地念個屁！
    “陛下，您最愛的紫末桂花糕來了！”小李子滿臉堆笑地接過宮女手中端著的點心，遞到我麵前。
    “不吃！不吃！給孤端走！”孤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那個該死的陸元熙，還有那群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老不死，一個個都隻知道合夥來孤立我！欺負我！
    現在連清商都跟他們站在一起了。一想到這裏，我就悲從心來，連窗外庭院中那樹梨花也好似在嘲笑我一般！
    “還愣在這裏幹嘛！還不快給我滾！”我狠狠地踹了小李子一腳，現在我也隻敢背著清商欺負這些奴才來解解我心中之氣！
    “陛下息怒！小李子這就滾！這就滾！”說著，小李子果真戰戰兢兢地朝門口走去。
    “慢著！”
    “陛下，還有何事吩咐？”小李子轉過身，一臉奴顏婢膝的模樣笑看著我。
    “叫人把這院子裏的梨樹給我砍了！”
    哼哼！不能拿陸元熙出氣，我總是可以拿自己院子裏的梨樹出氣吧！一看著這樹燦爛的梨花，我就無端地來氣，說不定那陸元熙現在就在自己府裏笑得樂開了懷！
    “陛下，這恐怕不太好吧？這可是先帝最喜歡的一棵樹……”
    “我叫你去，你就去！你在這裏給我磨嘰什麼？你一個狗奴才，也敢來教訓孤麼！還跟那個姓陸的一樣，動不動就搬出先帝來恐嚇我！”我真是氣瘋了，一個小小奴才也敢質疑我的旨意！
    “陛下！”
    “咦？清商！”我側過頭就見清商走了進來，我忙轉怒為喜，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拉著他的手道，“啊啊！清商你來了！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清商微微皺起了眉頭，顯得更加有風韻了。
    哎呀！連皺眉的模樣都這麼漂亮。咦？不對，清商說他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那就是說他聽到了我剛才說的話！這可怎麼是好？
    “清商，你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在門口站著作甚？”難道是專門偷聽我的談話麼？這下可好了，我剛才說的那些氣話他肯定都知道了。哎！早知道我就不發脾氣了，乖乖地等著清商過來該多好。
    “臣見陛下正在氣頭上，不敢貿然進來，怕觸怒龍顏。”清商嘴上雖然這麼說，臉上卻帶著淡淡地苦笑，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再加上我心虛，便漲紅了臉，道：“清商你說些什麼呢？我就算生所有人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快過來，陪我一起吃你最喜歡吃的紫末桂花糕，樓外樓剛出爐的，可香了。”
    清商聽了我這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臂膀朝一旁的榻前走去，將他按在榻上坐下，自己緊挨在他旁邊。
    清商似乎有些不開心，還輕輕地搖了搖頭。肯定是剛才我對小李子說的那番話讓他生氣了，我現在終於明白衝動是魔鬼這個道理。我可憐兮兮地看著清商，做好心理準備等著他的一番思想教育。
    “陛下~”過了好半天，清商才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