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死去活來的比巴才會覺得快樂。
    卡爾在極度的顛簸中短暫的醒來都會這樣想著。
    黑石鎮依舊是一個安靜的小鎮，當踏進這片土地的時候，卡爾清醒的時間越來越久，蛇毒也仿佛停止了般，不再蔓延，甚至在慢慢減輕。
    比巴便選在那山清水秀處的旅店住了下來，也不帶卡爾去看大夫，隻是每天將卡爾抱在懷裏坐在窗台上，看看那山間的風景。
    同樣的地方，人卻不一樣了。
    卡爾換了男裝，一路走來，整張臉都幾乎埋在比巴的懷裏，這個小鎮也沒人看得出這便是殺了鎮長少爺的那個惡毒女人了。
    “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死掉？”卡爾雖然在日漸好轉，醒來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是人卻明顯消瘦下去，過去的卡爾不強壯，但也是個健康少年，現在的他臉色蒼白，雙臂都瘦的可怕，褲子裏伸出兩隻長腿，顯得空蕩蕩的。
    眼鏡蛇當初咬到的地方正是卡爾的眼角，傷口已經愈合，此時卻如同一粒朱丹，紅豔豔的。
    比巴卻是盯著少年看著，一眼不眨的：“不僅沒有死去，反而變得更加漂亮了。”
    眼鏡蛇王艾喬德從比巴的懷裏爬了出來，這一路顛簸，艾喬德也剛剛清醒，然後愧疚地看著卡爾，黑色的綠豆般的眼珠四處亂動著。
    卡爾被男人一動不動地眼珠看得有些尷尬，便將目光落在那蛇身上。
    “這蛇的思維才是真實的，它知道愧疚。”
    “他咬了你。”比巴道。艾喬德卻是聳拉著腦袋，表達著自己的無辜。
    “這個世界最狠毒的永遠都是人。”卡爾意有所指道。
    比巴最擅長的便是發呆，卡爾說完，便久久沒有接話。比巴看著著山間風景，目光變得呆滯下來，抱著少年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卡爾漸漸地感受到了困意。
    “我不過是不想讓你那麼早回到底比斯。”男人低沉地歎息落在卡爾的耳邊，還有那溫熱的氣息。
    卡爾卻是抵擋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正午，溫熱的眼光透過窗台照了進來，山間蟲鳴鳥叫都讓人心曠神怡。
    比巴並不在屋子裏。
    艾喬德有些煩躁的在窗台上滑來滑去。
    卡爾靠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著門口。
    “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閃閃？”卡爾話音剛落，艾喬德便激動地滑到了門口處，似乎想要趕走這個侵略者，卻又瑟縮了腦袋，那種氣息讓他感到恐懼，於是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門被推開的瞬間，艾喬德‘刷’地彈到了床上，將腦袋埋進了卡爾的手臂裏。
    “你這東西，號稱‘眼鏡蛇王’卻是沒什麼用，膽子比那老鼠還小。”卡爾看著手臂處的艾喬德，笑道。
    門口處走進來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冷厲的五官，這使得他整個人都帶著冷冷地氣息，眼睛帶著寒光打量著床上的少年。
    “赫梯的穆瓦塔爾陛下。”卡爾道。
    “你又何必裝傻，我又怎麼會是那個蠢蛋？”男人看見床上少年瘦弱的幾乎如同一把骨頭，忍不住皺了皺眉，卻是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你和他，於我都無甚區別。都不過是陌生人罷了。”卡爾淡淡道。
    “我以為你會想殺了我。”男人嘲諷道。
    “等我到了埃及，成了埃及法老最信任的人，那個時候我再想殺了你，毀了你的父親，你的國家，這樣才徹底，現在卻有些早了。”卡爾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慢慢道，“我困了，赫梯的國王，請你回去吧。”
    塔塔西卻是幾乎有些貪戀地看了那一抹笑。
    “我今日來並非敘舊，我與你，或許沒什麼舊可言，當日你也利用我逃出了奴隸營，不然你這麼一個瘦弱的低等奴隸是永遠逃不出來的。逃出奴隸營，對你來說，改變了一生。我利用你得到了一個完整的國家，卻也是十分公平。況且那段日子，你也過得開心。”塔塔西道，似乎為了說服自己。
    “開心？嗬，是很開心！在你看來公平，在我看來卻又恨，你可以現在殺了我，不然便是我殺了你。或許你並不忍心，這一段時間看我半死不活便是要看我慢慢死去吧？可是現在死不了了。”當日的開心卻讓卡爾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他，卡爾•修•普利斯，是個被人利用的笑話！
    驕傲的卡爾忍不下這口氣。隻有殺了眼前的男人，才能平息自己的怒氣吧。卡爾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的臉上，尖銳的五官，那雙眼睛之前是隱忍的，現在卻帶著桀驁不馴的目光，這便是一個國王的眼神。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比以前那個逃亡的塔塔西強大多了，但是卻再也入不了卡爾的眼。他，卡爾•修•普利斯，卻是不能容忍別人的欺騙。
    看見卡爾有些瘋狂的樣子，塔塔西心中卻是有一股莫名的害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麼，而那些在一起的日子，從奴隸營到亞述，從亞述到腓尼基，西頓，他們的快樂從此戛然而止，他，塔塔西，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