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血色柔情 第十三章 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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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姐,能不能替我倒杯水呢?”這家夥倒是珍惜機會,還真不客氣。
“哦,好!”冷愛正對他剛剛的目光感到奇怪,聽到他要水,才緩過神來,起身去倒。冷愛倒好了水,慢慢用手臂抬起他的頭,阿盛配合著向後移了移身體,冷愛將枕頭豎起,墊在他的腦後,待他靠得舒適了,便端起水杯,一手托著杯底,讓他慢慢喝下去。一陣紫羅蘭的幽香撲入鼻中,阿盛頓時暈了……
喝完水,他擺出了一個非常滿意的表情,然後長舒一口氣。“隻是一杯水而已,有那麼好喝嗎?”冷愛問,“你幾天沒喝水啦?”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注)~~~”阿盛砸著嘴,搖頭晃腦道。冷愛不明白,“不是水,又是什麼?”
“冷愛小姐,您身上這紫羅蘭的幽香實在濃香至極,讓人回味無窮啊!即使你就坐在那裏,我還是能清晰地聞到……啊~~~”
“啊,我也很喜歡這種花,不僅喜歡它的香氣,也喜歡它的顏色。這淡雅的色調可以讓人的心裏變得寧靜起來。”說到這裏,冷愛的嘴角彎起一個幸福的弧度,“畢竟這是忠sir喜歡的花……”
阿盛正陶醉中,忽然聽到阿忠的名字,心中不由涼半截。這麼重要的時刻,這克星怎麼突然插進來的!
冷愛沒有注意到阿盛燦爛的笑臉已經掛滿了黑線,還自顧自地說著:“我以前是個很好動的孩子,是忠sir教會我穩重和平靜的。忠sir很喜歡這種花,他的房間裏,辦公室裏,甚至公司各處都擺著紫羅蘭。我們公司到處都是紫羅蘭的味道,所以,你在我身邊聞到這味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哦,是這樣啊!”阿盛嘴上陪著,心中卻在納悶:“我跟阿忠那家夥中學就認識,我怎麼不知道他那麼喜歡紫羅蘭啊?”
“其實剛剛照顧你喝水,就是跟忠sir學的。小時候,我生病忠sir就是這麼照顧我的!忠sir對我可好了!他最疼我了!”
“是嗎?阿忠對你這麼好啊,他可真是個好哥哥啊!嗬嗬!”阿盛嘴上敷衍著,心中可著實別扭極了:“這個小姑娘哪根筋不對啊!看著這麼可愛,怎麼張口一個哥哥,閉口一個哥哥的!難不成有戀兄情結?真是這樣的話,那阿忠那家夥真是絕了!不僅把中學時班上所有好女孩兒的心都勾去了,連妹妹都迷他迷到暈~~~”翻回來想想,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剛認識她不久,犯得上這麼嫉妒她的哥哥嗎?
冷愛哪知道阿盛心裏轉著什麼亂七八糟的。她自己還滔滔不絕地沉浸在過去的溫馨中,從她第一次生病,黑帝怎麼照顧她;到她第一次受重傷,黑帝怎麼心疼她,怎麼三天三夜沒有闔眼……阿盛不由怒上心頭,這個阿忠是怎麼回事?有他這麼對妹妹的嗎?他這是對待情人,還是對待親人啊?這時,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自己十一年前失散的妹妹小瓊。禁不住自言自語:“是啊,如果小瓊還在的話,她生病的話,我一定也睡不著覺的……隻可惜……”想到這裏,他不免傷感起來。
“你怎麼了?”冷愛終於從回憶中被他拖了出來,對於阿盛算是不幸中之萬幸了。冷愛一直都是這樣,無論在哪裏,隻要談到黑帝的事,就禁不住口若懸河,說個沒完沒了,絲毫顧不上聽眾的感受,她的哥哥簡直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誰也比不上他!
“沒關係,我隻是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小妹妹,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應該和你差不多年紀……”阿盛活潑的表情急轉直下,晴轉多雲,而且還是積雨雲……
冷愛發現阿盛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滿麵愁容,一時之間所有的活力和光彩都離開了這張洋溢著青春和自信的臉,這表情讓她想起靜默時的黑帝。雖然這樣的臉讓他看起來成熟多了,但冷愛反射性地感到心痛,產生憐惜。
“人死不能複生,金先生,請你節哀……如果你在天堂的妹妹知道你這麼難過的話,她一定也會很傷心的……”冷愛安慰地將手放在他的手上。冷愛怎麼會知道,小瓊的事是阿盛的心病,因為他的妹妹正是由於一場意外的家族之爭才失蹤的。他每次想起來都追悔莫及,心痛不已。阿盛的眼睛變得異常晶瑩,一滴清淚潸然滑落,這是他第一次在女生麵前落淚。冷愛使他的心莫名地放鬆下來,在她麵前,他喪失了偽裝的力量。或者說,不需要偽裝的力量吧!冷愛掏出手帕,要幫阿盛擦淚。卻被阿盛反握住手,阿盛不好意思地低頭抹去眼淚,“是不是很沒用,一個男人,動不動就流淚!”
“不!我知道,這表示你很重視那個人!”冷愛肯定地說。這時,她突然回想到,有一次,在黑帝的慶生宴上,黑帝那天喝多了,眼神迷離地看著冷愛,口中隱隱喚著“雲兒,雲兒……”又聯想到那天在抽屜裏發現的那張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女孩子的照片。冷愛明白這個叫雲兒的女孩子一定就是黑帝的致命傷。而且,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那天,她特意找了集團裏除了黑帝本人以外資格最老,而且態度平易近人的胖胖的程總尋問此事。說實話,這結果她事先已經有所預料。如果那個叫雲兒的女孩兒還活在世上是絕不可能離開哥哥的。這是她作為女人的直覺。
冷愛從沒看到過哥哥的眼淚,即使是靜默的時候,即使眼中充滿了憂傷,卻也沒有一滴淚,這或許是更加糟糕的事。有時候,能哭出來,倒是好事。哭不出來的話,隻有兩種情況,不是未到傷心處,就是傷心過度,淚水已經無法將這種情緒發泄出來了,隻能深埋在心底,隨著時間的流逝,讓傷口越來越清晰,傷痕越來越深。阿盛失去妹妹,傷心時還能哭出來;而忠sir呢,她從沒有看到過他的淚水。從程總那裏,冷愛得知那是一段非常讓人痛心的回憶。忠sir的情況一定屬於後者無疑。
想到這裏,冷愛突然下定決心。不行!不能這樣!我要拯救忠sir。不能再讓他受過去的影響了。那件往事每次回憶起來都會讓他傷心不已。這太可憐了!不能讓他一直被籠罩在過去的陰影裏!一定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注)摘自歐陽修《醉翁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