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結成墨藍色，猶如某人的眼眸。
    皇上伸手撫過那昏迷不醒之人的臉，一如記憶，紅燭珊珊，伊人如畫，卻失了顏色。
    “放開我！”——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說這樣的話。
    他知道她是不情願進宮的，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大膽，似乎迫不及待的要惹他動怒。
    他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上官黎，突然覺得很有意思，他倒想看看，若是這般縱容她，她還能有什麼反應。
    那夜他什麼也沒做便離開了，直到第三天，她主動來找他。
    “為什麼？”她直截了當的問了，她雖是出生將門，但其他細節也毫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奈何就對這個皇上仇深似海般？在他麵前也毫不約束，甚至是裝的舉止粗魯。
    “你就想說這些？那麼你可以退下了。”
    “為什麼？！”她拿起一團糕點就往地上拍，“這樣的話，你難道不生氣？”
    他瞥了地上一眼，繼續批閱奏章，隻是默默道：“一會他們自然會收拾。”
    她怔怔的看著他，許久，又丟了一塊。
    “你鬧夠了沒？”
    她顫了一下，連忙跪地：“黎兒觸怒聖顏，罪該萬死…但上官家世代為朝廷效忠，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請勿遷怒上官一家，一切全由黎兒引起，黎兒願一人承擔！還望皇上開恩！”
    皇上倒是愣了一愣，“那…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你為好？”
    “額…逐出宮門，發配塞外…或者…打入冷宮？”
    “哦？因為一枚糕點將妃子打入冷宮…真不失為一代明君啊…”
    “黎兒該死！皇上隻需…隨便安插個罪名給臣妾便是…‘臣妾’？…對了，我毫不守宮中禮數！”
    “為了將嬪妃打入冷宮…隨意安插罪名…雖然還沒試過…但聽起來也不錯…”
    “啊，不是的…那…‘忤逆聖上’？您看，我是有多處冒犯…不施以懲戒…成何體統…”
    皇上看著她不由一笑，將筆放下，側過身麵向她，“那就罰你…每日抄寫經文十遍…由朕親子檢查。”
    “啊？但是…”
    “二十遍。”
    “這也…”
    “三…”
    “啊！黎兒領罪！謝過皇上！”
    記得初入宮時她便是這般天真活潑，興許是宮闈太深，將一切都慢慢侵蝕。
    那人突然醒了過來，立刻縮到了床角，隻是愣愣發笑：“皇兒不是你的！”
    她那日自殺被救下之後，就變得這般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而看到他時便隻會說這句。
    太醫曾說，那是因為她太恐慌。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額頭，“我知道，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