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搖曳的裙擺映襯著孤高的身影，陽光下閃耀的項墜訴說著點滴的回憶。生病真是無奈，一連幾天無法正常活動，好一點就開始工作吧。偶然目睹的恐怖影像投射出兒時的往事，死宅與熾焰羈絆就此開始，相同的景象映照在銀色的瞳孔中揮之不去，故事的主線終於浮出水麵，一起進入今天的章節……
    屋裏沒有開燈，隻有桌前台燈發出的一絲光亮。我趴在桌上，盯著沒有寫地址的信封。這麼長時間，我連問都沒有問過，郵寄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單向的，隻有收，沒有寄。日常的溝通可以用電話是沒錯，可這種事情放誰眼裏我都是個不孝的孩子，事實也正是如此吧。
    從桌上爬起，推開椅子，轉身從後麵的衣櫃抽出一件外套。這過程中，我又掃了一眼作為戰利品的西服。價值萬元，哼，衣櫃裏所有衣服加起來，捎帶上衣櫃都不如一件衣服值錢。就剛過去的那件事說，到頭來我什麼忙都沒幫上。這衣服略感諷刺啊。
    從家裏出來，隨手鎖上門，準備去享受白來的晚餐。站在門口，我按下對講機，片刻，裏麵傳來回應。
    “是艾利吧，你遲到了呦。”
    “不好意思，一點事情耽誤了。”
    我能聽到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開門的方式一點都不像女生，倒是有種踹開門的感覺。她站在我麵前，四目相對。穿著很簡單的衣服，一件真絲睡袍而已，真絲到我連她內衣上的花紋都能看清楚的地步。
    “你~~~平時接待客人都這身打扮麼？”
    “哪那麼多廢話，快進來。”
    家裏鋪的地板，門口放著鞋架，我就知道該怎麼做。
    “哎呦，挺聰明啊，我還等著你一腳踩上去看笑話呢。”
    “基本常識我還是懂的。”
    出乎我的意料，她的屋子算是兩室一廳一衛。雖然格局與我一樣，但卻出奇的簡單。很難想象這是女生的屋子。門廳隻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在我環視的過程中，她開始介紹起來。
    “房間很簡單，跟你想的不一樣吧。一共兩間屋子，一間專門放漫畫，手辦，周邊等東西。然後是我的屋子，電腦桌，冰箱，衣櫃，床就這些。門廳你也看到了。”
    “冰箱你放屋裏？沒有電視麼？”
    “看電視的話電腦也可以，冰箱不是你們用的那種，更像是旅行用的車載冰箱，體積很小，平時能放個飲料就夠了。”
    我們在餐桌前坐下，我注意到這丫頭還挺厲害的。
    “這……都是西餐？”
    “對啊，很麻煩的，今天是招待你。”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累著您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問吧，顯得尷尬；不問吧，一會聊起來更尷尬。在尷尬與更尷尬之間，我果斷選擇了更尷尬。
    我不擅長跟女人交流，尤其是這種麵對麵，一對一。她隻顧著吃飯，偶爾會抽空掃我一眼，這樣安靜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快十分鍾了。我努力找到一個話題，適當緩解一下。
    “額……我聽說你的家境很好，為什麼屋子這麼簡單，一點也不像女生的房間。”
    她停了下來，手裏轉著用餐時的叉子，眼睛看著窗外。
    “是啊，父母每月給我寄來的錢根本花不完，隻不過，我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我用胸前的餐布擦了擦嘴。
    “開始我的屋子也不是這樣，也跟別的女生一樣，花哨到不行。家具要品牌的，高檔的，家電就選貴的。我父母常年在外，一直感覺很愧對於我，感覺沒有讓我享受到父愛母愛，所以我怎麼花錢他們都慣著。而糟糕的是，盡管我這麼花，這些錢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冰山一角。”
    “那不是挺好，你這種行為不會給家裏帶來負擔，而且女生在乎自己的衣食住行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來，過來。”
    她把我拉進她的屋子，然後跳上床，麵朝天花板平躺著。我則坐在電腦桌前。她的屋裏讓我感到一種淒涼，打工族的感覺。電腦桌很舊，桌上沒有任何裝飾品，擺件。電腦上也沒有貼任何貼紙一類的東西。衣櫃，床，冰箱更是像直接從二手市場淘來的樣子。我很難想象這是千金大小姐的屋子。
    “艾利，你知道，一旦一種行為成為習慣，就很難克製，尤其是壞習慣。你知道廢柴和千金唯一的不同就在於他們的父母，像我這種，拋開父母不談，我跟你一樣是個廢柴。所以我就想試試，如果我每月隻用和你一樣的生活費，我的日子能過到什麼程度。”
    “結果……”
    “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沒有父母，我果然還不如你，聽到你去工作，我真的很難過。這樣我就又是一個人了。以前擺著大小姐的架子，身邊有你這個死宅，有個同類人，我就不會考慮很多。現在連你也去工作了，我該怎麼辦。”
    我看到她的眼淚毫無節製的從臉頰落下，這跟平時一向陽光的她反差是那麼大。每個人心裏都有懦弱陰暗的一麵。選擇逃避還是麵對，就決定了以後你要走的路。
    “那……那個……你先……”
    “你閉嘴……艾利……混蛋……為什麼你要工作！”
    可能是下意識的行為，或許是臭不要臉，我把她摟在懷裏，她沒有反抗，反而貼的更緊。
    “我以後要找誰勒索漫畫……我還能戲弄誰……我還能找誰尋開心。”
    （你就為了個這？）
    “若曦，我那家公司還不錯，是個做廣告和設計的，不如你也來吧。”
    “我……我什麼都不會……去了有什麼用……你想我被人笑話麼混蛋！”
    “你總比我強吧，至少女生在創意和設計方麵有天生的優勢。廢柴和千金還有一點不同，麵對同樣的失敗，廢柴的處境隻會越來越窘迫，而千金則永遠有退路。”
    “讓……讓我考慮一下。”
    她慢慢平靜下來，這女人一旦平靜下來，該想起來的就都想起來了。於是……
    “臭……臭不要臉的。”她一把推開我。“誰允許你這麼做的，臭流氓，不要臉。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還叫的那麼親切，你不會把姓也帶出來嗎。”
    “隻是看到了電腦桌上的筆記本，上麵寫著林若曦，感覺這就是你的名字。”
    “你……你沒看吧。”
    “沒興趣。”
    “你要看了，本小姐拆了你。”
    （現原形了吧，這跟剛才差太多了。）
    她揉了揉眼睛，把眼角的淚水擦幹，突然湊到我麵前，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謝謝你艾利，今天讓你來，果然是正確的。”
    “少來。”
    “你這家夥，哎？艾利，你看那邊。”
    林若曦用手指著窗外，那景象就跟兒時一樣。天空被染成血色，可以清楚聽到人們的慘叫，因為來不及逃命不得不從樓上往下跳的生命。這一切都跟那時候一樣……
    （喂，小朋友不要進去，危險……打火警了沒有，怎麼還沒有人來……有個孩子進去了……好像是那誰他們家的孩子……）
    “艾利……艾利……艾利……”
    （喂，不要怕，我是來救你出來的……可惡，路都被封上了……煙越來越濃了……至少，至少讓我把你救出去……明明是個孩子，卻這麼衝動，我到底在想什麼……）
    “艾利……艾利……艾利……”
    （裏麵還有人嗎……有個孩子剛才進去了，我沒看到他出來……你、你、你跟我走，再把裏麵搜索一遍……不行，這房子可能堅持不住了……那就抓緊時間……）
    “艾利……艾利……艾利……”
    （我能聽到聲音……這裏是二樓吧……殘廢也比燒死好的多……可能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眼前的窗戶……就這樣吧，你一定給我好好的，不然一切都白做了……你——給我——出去……可惡，我就不該進來，逞什麼英雄……不過，這樣就沒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