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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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朔隱將眼界放在長遠的天君之位上,素練眼下所想隻是要好好的活著,不顧一切的活下去。
當她睜開雙眼醒來,檢查自己沒缺胳膊少腿,也沒有什麼遺留病症的時候,激動得雙手合十感謝上蒼。
也就是這麼一個拉扯的動作,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實際上還搭著另一隻白皙的手腕,那隻手骨肉分明,指骨修長。
手腕的主人正伏在她的睡榻上闔眼熟睡,他的頭就枕在她的肩膀一側,他的手指與她的十指緊扣著,一如她昏迷時那般緊緊交握。
少年衣如白雪,熟睡的姿勢仍是十分優雅,長長的睫毛微垂,雋永的美眸即便是閉著也能想象的出睜開時芳華絕世的模樣,他的容顏秀麗得好像一個女子,幾縷發絲從白脂玉冠裏散了出來,軟軟地拂過他清麗的睡顏,著實賞心悅目。
素練頭一次肯定了那個臭名昭著的老姑姑,審美品鑒的眼光確實不錯。能將這麼一個妙人兒,還是個來曆不凡的太子殿下,給華麗麗地充入了後宮。
可惜這麼一個絕代佳人就這樣被這個色老太婆,也就是她這具身體的主人給玷汙了。正當素練為此扼腕歎息、悲憤欲絕之時,曜魄醒來了,正用一個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眼中含著淺淺的笑意。
素練尷尬地笑了笑:“你醒來了。”隨即又覺得不對,場麵不該是曜魄關切地問說你醒來了,她心存感激地答嗯,多謝你的照顧。曜魄該說的話,好像被她搶白了,她無聲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往下說什麼。
而曜魄則並不關心她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女子,五官、眉眼、甚至於在她昏迷時,他也檢查過她的身體,無一例外都是姑姑沒錯。可是她的神韻、她的微笑、她的尷尬、她的窘迫,都是從前的姑姑不該有的表情。
曜魄自然不會對她說這些,他隻是在心裏揣度著一閃而過的疑惑,如果她不是姑姑,那真正的姑姑又去了哪裏?
這個也叫做素練的女子,她的氣質太過清澈淡雅,純淨得好像一眼就能看清她的心思。縱然形貌沒有很大改變,但風采言行大相徑庭於原先的耀眼明豔、張厲跋扈。
不同,完全不同,簡直沒有相似之處,除了那一張同樣美貌的皮囊。
素練猶自陷在尷尬的處境中,再加上曜魄的沉默再沉默,她的整張臉飽含著微笑,都快要笑得抽搐了,曜魄那廝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素練當然不會知道一切有關她的訊息,已經在他的腦海裏萬轉千回的轉上一圈,每每說出一點,都與她完全對不上。
待他將腦海裏的信息統統核對了一遍後,他翩然地執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姑姑眼下是無礙的,但也要多加保重身體,這幾日便由我指導他們修行吧。”
素練一聽巴不得,反手握住他的手,笑得合不攏嘴,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這可是她吃下那鍋差點把她痛得折磨死的芙蓉錦魚羹換來的啊。
血淚的代價!
她咽了咽口水,極力壓製著就要上揚的唇角,強忍住自己別笑得太過得意忘形,以防被他瞧出了什麼破綻。
根據曜魄的描述,芙蓉錦魚羹被人加入一種特製的材料,無色無味,其效果就類似於前世化學實驗中用到的硫酸,具有強烈的腐蝕性,但這種材料烈性比硫酸更強上幾十倍,可以瞬間將人焚於灰燼。
但不知為何,那人後來又往芙蓉錦魚羹裏多加了一味材料,免了她一死。她猜測應該是堿性物質,於是她可憐的肚子就成為了酸堿中和反應的最佳容器。還好是修成了仙身,否則以中和反應產生的高熱,她大概又得去地府跟閻王報道一回了。
前事不堪回首啊,那種痛得腸子都快要燒得斷掉的感覺,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見天色不早,而素練又無大礙了,曜魄站起身掀了掀寬大的衣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姑姑身體有礙,今夜便不服侍了,太過劇烈了,大概會、吃不消。”
沒有領會曜魄話中的深層含義,她偏著頭一臉無辜看著曜魄,心說你要走就快走吧。對著一個她不一點也不了解,而他又好像剛從縱橫各麵將她剖析得透徹透底的人,她很心虛。
而曜魄剛大步跨出仙邸大門,便立刻喚來了畢方鳥:“畢方,你派個人去保護姑姑。”
畢方聞言呆住,結結巴巴:“別、別是、我、就、就行。”讓他去保護那個色老太婆,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曜魄的眸裏流轉著沉靜的光華,沉思一會:“算算白澤年歲也近萬,大概不日便可修成人形了,你便讓他好好守著姑姑吧。”
白氏一族執掌西庭,此時在北庭長林丘受命的本就不多,而信得過的就更少。用人之際,無人可用。若從西庭調派兵馬,隻怕有人起疑他來此的目的。
畢方見曜魄的眉間有濃重憂思,立馬明白的事情嚴重性,隻是不解:“保護那個老太婆?”她那麼凶悍跋扈,誰傷得了她啊。想了一會,畢方啞然,難道是變相的監視?
曜魄不予解釋,沉眸淡淡說道:“你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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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姑姑的異樣,曜魄改變了部署,以防這個不安定的因素隨時影響大局。而作為北庭黑族太子的朔隱,此時也陷入了憂思,隻是他想得更深更長遠。
一個人的本能,會讓她從一開始就對所有陌生人架起最大的防備,而表麵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則更加容易親近。比如白族曜魄。
曜魄權勢的觸手在北庭被元皇大道君限製著,異族的人想立足於北庭,隻有借被元皇大道君甚寵的姑姑上位。
如若是從前,他與曜魄比肩齊重的勢力,不足以憂心。可是……她的出現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狀態。
曜魄應該也有所行動了,這個女人,最終會偏向於曜魄。
朔隱的黑發散在風中,瑟瑟飛舞,鳳眸上揚,眉心的一點朱砂宛若赤紅花蕾,刻在無邊無際展開的如墨蘭花瓣的夜色裏,顯得妖詭邪異。
在他身前恭順地跪拜著兩個人。
他妖孽般的美眸暗沉下來,不易覺察的憂思也隨風淡去:“英招,你去監視畢方的去向;冥離,你負責守護好你的姑姑。”
“是。”
“好。”
前一句是英招答的,後一句是冥離說的。
就在今日下午,在姑姑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朔隱漠然瞥了一眼天際,濃魅深邃的眉眼彷如女子用胭脂擦過,映著清冷的月光柔如緇水,美如畫卷。他不似女子,卻美過女子。
末了,他輕垂眼簾,淡淡說了句:“回去吧。”身形一頓,朔隱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該騎誰?
下一刻,劍拔弩張。
冰封冷漠的白麒麟和桀驁不馴的黑英招,互相仇恨地剜了一眼對方,半空電流交錯,茲茲地冒著火花。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兩人同時化為獸身,咆哮著抱團廝打起來。
而他們爭執的理由是,誰有資格給太子殿下騎!
這就好比,一個人同時擁有兩輛跑車,每一輛都足夠炫,性能優良,又實用又拉風,於是兩輛車就擔心起來,它們的其中一個在主人麵前會不會失寵。
為證明彼此的實力,誰高誰劣,一路打下來,所過之處,有如風卷殘雲般破敗,樹木被風刃削得東倒西歪,缺了胳膊斷了腿。
而結局是,朔隱誰也沒騎到,一甩衣袖,隻身回了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