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你想要什麼？”
    從那一日，楚喬每天都會問一遍蕭塵，每天早上，幾乎已經成為了習慣。
    蕭塵笑：“要，蛋糕，草莓的。”
    “好。”楚喬笑，輕擁了下情人，拿著公文包出門。
    晚上回來時，手上果然帶著蛋糕，蕭塵笑眯眯的端著盤子迎出來，把蛋糕裝盤，看著電視享用，楚喬則待在廚房做晚餐。
    蕭塵偶爾也會撒嬌的過去環住楚喬，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來，楚喬也由著他，馱著個禍害依舊將飯做的出色，色香味俱全。
    蕭塵一直覺得，這樣的生活好像和以前沒什麼不同，直到他再次和方凱聚會——方凱盯著他研究了半晌，然後抬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
    “發燒了？”
    “去！你才發燒。”蕭塵笑罵。
    “沒發燒你怎麼這德行的？”
    “什麼德行？”
    嘖，果然，身邊有個方凱這樣和他狐朋狗友當的太久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事。
    “太不像你了！”
    蕭塵揚眉：“不好？”
    “說不上不好，比之前倒是成熟了……”
    “那不正好麼，我隻是晚熟一點，你和楚喬都已經獨當一麵了，我稍微成熟點能怎麼？”
    方凱哭笑不得：“得，我放棄，說不過你。”
    “我有理你當然說不過。”
    “對，你有理，強詞奪理！”
    和方凱分開，蕭塵忽然想到什麼，打了車過去楚喬的公司，七年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裏……若是早幾日，他還不知道楚喬的身份時，恐怕會直衝衝的跑去營銷經理辦公室抓人吧？
    幸好幸好，幸好他之前沒有過來丟這份人——
    推開門進入大廳，前台的笑容純淨的像是天使。
    “先生，您有預約麼？”
    蕭塵搖頭：“沒有，我可以在這等……”
    “好的，您稍坐。”
    前台的話音未落，被人打斷：“蕭先生？”
    蕭塵轉過頭來，是個精致到有些冷漠的女人，一絲不苟的盤頭、幹練的職業裝，穩重至極。
    蕭塵蹙眉：“我們認識？”
    他好像不記得見過這人……
    女人笑著點頭，減輕了少許冷漠感：“蕭先生，您好，我是楚總的秘書，您可以叫我艾琳，楚總正在開會，您可以先到休息室稍座。”
    蕭塵點頭，跟著人來到休息室——說是休息室，其實就是楚喬辦公司內隔出來的一小間，放了個寬大鬆軟的沙發，大到，蕭塵感覺自己可以整個陷進去。
    “您稍坐，楚總開完會我會通知他您過來了。”
    蕭塵點頭，艾琳托詞還有事在忙便出去了，絲毫不介意楚喬的辦公室裏會有多少謹防泄露的機密文件。
    蕭塵側頭思索了下，既然他們這麼不介意，不然幹脆他找找有哪些可以換錢的，賣出去？
    不知道涉及到公事，楚喬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淡然……
    蕭塵從休息室出來，圍著辦公桌左翻翻右看看，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讓他挖到寶！
    那是楚喬的畢業證，就放在第三個抽屜的底層，蕭塵打開，又微微蹙眉——楚喬的結業證書，竟不是他們學校發的？而且看頒發日期，他在轉去自己的學校前，好像就已經取得了這張結業證。
    那他……
    蕭塵覺得楚喬就是個謎團，越是在意，就發現他隱藏的越深，根本無從窺探。
    “蕭先生是Z大畢業的吧？”
    蕭塵一愣，回眸，艾琳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手裏端著杯茶水，遞給他。
    艾琳似乎毫不介意蕭塵將書桌翻得一團亂，笑的十分善意：“我從楚總進入公司就開始做他的秘書，從開始的營銷總監秘書，到現在的總裁秘書……時間真快，都八年了啊。”
    蕭塵眸光微微閃爍，又壓製下，端起茶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原來，楚喬真的是當過營銷經理啊……
    “你怎麼知道我是Z大畢業？”
    艾琳會意的點了點蕭塵手裏的結業證，笑：“楚總回國的時候，已經拿了文憑的，但是有一天，卻忽然大肆去找個人，那時楚總剛從國外回來，在公司內根基不穩，本就十分難做，卻還浪費時間去Z大學習。”
    說著，搖搖頭，艾琳笑的有些無奈：“若非因此，以楚總的本事，恐怕早便把事情擺平了……”
    “所以呢？”
    蕭塵心裏一慌，覺得好似抓住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楚喬為了找人去的Z大？找的誰？既然是為了那人而去，又為何會忽然轉向，去討好他？
    謎團在心裏擴散，像是被抓成一團的毛線球，找不到頭緒。
    艾琳看了看他，故意賣關子似的，另扯起話題：“你知道，業內的人都是怎麼稱呼楚總的？”
    “怎麼稱呼？”
    “笑麵閻羅。”
    “是麼？”蕭塵垂眸，掩飾眸子裏的猜疑。
    艾琳就猜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不急不惱的道：“楚總的禮儀，自小是有專人教導過的，無可挑剔，見人總帶三分笑……但是臉是笑了，心卻夠狠，久而久之，業內就有這樣的稱號了。”
    心狠麼？
    這倒是真的……
    蕭塵眸光微動：“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蕭先生，我想楚總可能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您，這個公司，是蕭先生外公的，老人過世時留下遺囑，楚總隻有10年時間爭取他的權益，30歲前若是控製的了公司，遺產便是他的，若是做不到，公司將由老人的兒子，也就是楚總的舅父繼承。”
    “那又如何？”蕭塵可不認為楚喬是在意錢財的人。
    單單楚喬現在交給他保管的錢，合起來都足夠三代人吃喝不愁、逍遙一生的，遺產不遺產的，似乎沒必要費那麼大心力去爭奪。
    點點頭，艾琳接著道：“有傳聞稱，楚總8歲時，父母的車禍便是他舅父暗中操縱的……”
    啊……那便怪不得了。
    蕭塵輕笑搖頭，語氣嘲諷：“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知道了又如何？
    豪門？他也隻有從電視上才看到過而已，能幫上什麼忙？還是說，指望他這唯一可看在眼裏的皮相，去給楚喬拉幾個皮肉夥伴，助他更快的達成目標不成？
    “自然有用……這世上，唯獨您，可以牽動楚總的心神。”
    “嗬……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您家楚總，對我素來是不在意的。”蕭塵故意說的輕巧，卻還是讓艾琳捕捉到他語氣中的不安與苦澀。
    “楚總隱忍克製，恐怕是習慣了……他現在還沒跟你說過吧？”
    “說什麼？”
    “楚總第一次見到您，可不是在Z大裏麵。”
    艾琳將話點明，蕭塵猛然警醒，將內容穿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瞪過去：“你是說？”
    難道，楚喬是為了他才跑去Z大？
    艾琳笑，證實了他的猜測：“是的，楚總是為了您才去Z大，也為了你去申請住宿，現在更是為了您，頻頻拋下重要會議——所以他才會越來越不眠不休的加班，以挽回局勢。”
    “為什麼？”
    蕭塵震驚，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裏的感受，忍不住蒸騰起暖意，卻又有些不敢相信。楚喬是那樣淡然的人啊！況且，那人根本便不在意他，不在意他花心，不介意他多情，連分手都毫不介意。又怎麼會為了自己……
    “您何不親自問問楚總？”
    艾琳笑，眸光溫和：“誤會，總是源自於封閉，封閉了自己心，隻接受自己看到的，自然容易誤解了對方的行為……若是疑問，何不親自問出來？”
    蕭塵垂眸，冷笑：“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便好，何必問？說的直白反而更傷感情。”
    “別的我倒是不敢說，但是楚總……蕭先生，我相信你一旦問出來，會有意想不到的答案。”
    說完，艾琳看了看表，離開了。
    蕭塵盯著桌上的證書，愣了半晌——若是問了，是否真的會像是艾琳所言？
    那，若不是呢？
    到這一刻，蕭塵的心才徹底的通透了——
    原來，這麼久了，他不是不想問，而是怕，怕楚喬證實了他的不安，怕他連最後一分自欺欺人的餘地都沒了。
    畢竟，七年了，那人一直在他身邊，早已經成了習慣……
    垂眸，蕭塵放下證書，推門而出。好似走的灑脫，步子卻有些倉皇。
    楚喬會議結束匆匆趕回去，辦公室被蕭塵翻得淩亂的證據還在，那人卻已經不在了。
    朝霞很美。
    蕭塵穿著租來的，醜到爆的軍用大衣，縮在一塊石頭上盯著太陽緩緩往上爬，忍不住舒了口氣。
    楚喬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鬆了口氣，上前將人摟在懷裏，那人沒有掙紮，反而舒服的往後靠了靠，慣性的在他懷裏找到了最舒坦的位置。
    “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找不到我了。”
    “我去了你所有去過的地方，這是最後一處，幸好你在……”
    蕭塵點頭，笑：“嗯，我聽人說過，看完日出，人就好像重生了一樣，什麼煩心事兒都沒了，但是我現在看完了，煩心事兒還是一點都沒減少。”
    楚喬啼笑皆非，回道：“煩心事兒不解決，隻靠日出，管得了什麼用？”
    “對啊……”蕭塵點頭，將話點明：“艾琳說你是為了我才去的Z大。”
    楚喬微愣，而後點頭：“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
    楚喬笑，看似淡然，卻又像苦澀：“我以為你不在乎。”
    蕭塵轉過身來，威脅的眯了眯眸子，問出纏繞他許久的困惑：“你喜歡我？”
    這句話，他七年前問過，楚喬沒有正麵回答，前幾日問過，楚喬依舊是一帶而過。
    楚喬看了看他，點頭，似乎仍舊不想正麵回答。
    為什麼？
    蕭塵蹙眉，心思有一瞬間不穩：“說話！”
    楚喬點頭，下巴抵在他的頭上，笑的無奈：“塵，若非喜歡，我對你又能是什麼？”
    “是什麼你自己清楚。”蕭塵冷哼。
    楚喬輕聲的笑，細碎的笑聲合著初起的太陽，柔的讓蕭塵心都酥了，疲軟的睜不開眼睛。
    “為什麼不吃醋？”
    “什麼？”楚喬不解。
    “我把衣服給袁天，跟你鬧分手，半夜和女人喝酒，若真的喜歡我，你為什麼一點都不介意？還是說，你隻是想有個人陪著你，在你身邊就好……”
    楚喬聞言，將他緊緊的摟在懷裏，緊的像是要壓斷他的骨頭……蕭塵蹙眉，在他懷裏掙紮了下，調整到舒服的位置，歎了口氣。
    “楚喬，我真看不懂你……”
    蕭塵沉默，眸光低沉，落在蕭塵臉上，良久——
    “想聽真話嗎？”
    蕭塵有些期待又有些懼怕，想罵他一句‘廢話’做遮掩，但是映著日出，氣氛大好，罵出來難免毀了這份旖旎，忍了忍，又將話兒吞回了肚子。
    “說！”
    楚喬點頭，眸光鎮定如常：“我介意……但是我知道，你太喜歡自由，我唯有不介意，任你去逍遙，你才願意待在我身邊。”
    “所以？”
    所以，比起這，其他都可以被縱容麼？若真是這樣，那他們在一起這七年，這個人，難道便一直隱忍著？
    “對我而言，你在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
    纏繞在蕭塵心裏多日的結扣被楚喬找到了線頭，輕輕一扯便輕易散開，一絲糾結也沒了，心裏的大石落地，沉悶多日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蕭塵吸了幾口氣，平靜下來，又覺得委屈和惱火——
    推開那人，氣他的隱瞞，更心疼他的隱忍。想著連日來的疲憊和頹唐，心裏更是怨懟，若是楚喬早說了，豈會有這幾日來來回回的糾纏，傷人傷己？！
    憤憤的瞪回去，不覺想起了艾琳的話——你不問，又怎麼知道他的意思？
    踹了那人一腳，蕭塵習慣性的倒打一耙：“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的意思？”
    自從認識了蕭塵，包容似乎便成了楚喬的習慣，笑著湊上去，將人抱住：“抱歉。”
    “不原諒！”
    除非，你讓我知道，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情況……
    蕭塵張了張嘴，把話兒咽下，忍不住想要那人去猜，猜到有獎，猜錯？那就接著猜下去吧，反正他們都已經彼此猜了七年了，剩下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長得很。
    “楚喬，你想要什麼？”
    這句話，楚喬常說，但蕭塵還是第一次問人……
    楚喬笑，溫溫柔柔的：“什麼都不要，你在就好。”
    “哼！你這點真討人厭！”
    好似什麼都不在意似的……
    縱使知道這是那人的包容與寵溺，蕭塵還是不滿：“難道就真的沒有讓你在意的東西了？”
    “最重要的已經在了，又何須去在意那些次要的？”
    蕭塵張張嘴，終是說不出話來，眼眶卻熱了。這樣的人，如何能讓他不愛上啊！
    心思回轉，蕭塵揚眉，笑眯眯的湊近那人：“那，我若現在必須要你說一樣呢？”
    楚喬也裝作思考的樣子，回道：“那……要個孩子？”
    見楚喬說的荒唐，蕭塵也樂得調侃：“好啊，就看你是打算借給我卵子，還是借給我子宮了。”
    “我借給你戒指。”
    “什麼？”蕭塵莫名。
    楚喬從兜裏摸索片刻，將什麼東西戴在蕭塵的無名指，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些驚心，又止不住甜意。
    “戒指管什麼用？”蕭塵不滿。
    楚喬難不成把這當成是小說裏的空間指環，能隨便存取物品不成？就算能存取物品，也存不出個孩子吧？
    楚喬笑，輕輕柔柔的：“既然要孩子，豈能不給個身份？塵，既然你都答應了，就嫁給我吧。”
    蕭塵蹙眉，推開楚喬的同時，也才看清了他手上的戒指——很普通的環兒，太普通了，普通到，像是路邊攤3、5塊錢一枚的那種？
    “你這戒指什麼時候買的？”
    楚喬眨眨眼，有些尷尬的移開了視線：“來找你的路上。”
    果然是路邊攤啊！
    蕭塵眯著眸子，盯著楚喬半晌，憤憤咬牙，原來這人早有預謀！可惡！想他被旖旎的氣氛蒙了眼睛，居然又忘了，眼前這人素來是比狐狸還狡猾的！
    憤憤的撲過去，張嘴咬住那人的頸子，直到咬出了牙印，看著那人隱忍的神情，蕭塵舒服了，笑眯眯的鬆了口。
    “好，小爺我答應了。”
    說完，舉起手來看著戒指，雖然很普通，價格肯定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不過，倒好似是越看越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