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手中撚著一枚黑字在棋盤邊緣輕敲，眼神空洞，心就不在這盤棋上，司文被這一下一下規律的聲音敲的心慌。
    他把手裏的白子擲到棋盤上，頹廢道：“輸了輸了，我認輸。”
    “哦？”錦年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次輸什麼給我？”
    “定親的鐲子送出去了嗎？”
    “你！”司文眉頭一皺：“不會……”
    “不是說好，隻要給得起就……”
    司文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僵住：“還真不客氣。”
    “你我誰跟誰，客氣什麼？”
    司文慢吞吞的掏出貼身放著的鐲子不服氣的遞給錦年：“給我收好了，我還要送人。”
    錦年接過鐲子，就那麼捏在手裏好一會，臉色慢慢沉重起來：“司文，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什麼！”
    “你把金絲軟甲輸給我的時候我就想說了，雖然很細微，但上麵有殘留的劇毒，這個鐲子上也有類似的感覺。”
    “什，什麼！”司文目瞪口呆。
    被九天玄雷劈了也不能形容此時的感覺，一直盡力要忘掉虧心事，再次想起來還是想戳自己兩劍才解恨。
    “我還以為你發現了才去掉上麵的毒，難道不是這樣。”
    子青端著茶過來，他們的對話聽在耳裏，心裏也頗不是滋味：“你不是人要害他，是他要害人。”
    錦年看看司文再看看手裏的鐲子：“成功了？”
    “沒有，那人極其厲害，他根本沒拿我當對手。”司文垂目，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
    子青把茶放到桌上：“那人確實厲害。”
    兩個人一致的誇讚引起錦年的興趣，他喝一口茶興致盎然的問：“這麼厲害，什麼人？”
    “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武藝天下無雙，還善廚藝。”子青猶豫一下，簡單總結。過了會兒，又補充：“我們四個處心積慮想害他，那人根本不做理會，後來還救過我們一次。”
    “真有這樣的人？”
    子青司文一起狐疑的看向錦年，還不敢直接問，三個一下子陷入沉默。
    錦年渾然不覺兩人異狀過了會兒獨自說：“我好像見過一個高人，那人應該比你們所說的還要厲害。”
    他端起茶抿一口：“雖然記不清了，我的劍法應該是他教的，他還說要用刀和我比一次，我一直在等他。”
    “你們見過他嗎，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起他，胸口就疼的厲害，比想起遠走的愛妃還難受。”
    子青司文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子青覺得，這麼多年了，或許到了說出真相的時候了。
    “沒有想過他們其實是一個人嗎？”
    錦年一怔，眼神逐漸幽深起來。
    安靜，安靜的過頭，安靜的時間越來越長。
    錦年還保持著那個樣子嗎，一動不動，子青和司文的心一起懸起來，一邊設想待會可能出現的各種後果，甚至把生命置之度外。
    “嗬……”錦年突然一笑，好像是在自嘲：“怎麼可能，那樣的人怎麼會屈居在我後宮裏。”
    “呼……”兩人長長舒出一口氣，高懸的心才放回肚裏。
    “如果真有。”突然出現的有點興奮的聲音嚇得兩人心又高高懸起。
    錦年的眼睛裏冒出莫名的神采，臉有點紅，嘴角翹起來，語氣承著上句的興奮：“死也甘願了……”
    嘣！
    子青司文的臉整齊沉下去，一口氣憋在心裏臉色越來越青，完全忘了還有呼吸這回事。
    他們的王當年不顧所有人想要完成的事情，百年來，竟然不知不覺的完成了，但是最該為這個結果高興的人對這事情幾乎沒什麼看法，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破爛的魔宮要修起來，還要比以前更宏偉更漂亮；沒有的舞姬樂伶要找回來，要左擁右抱夜夜笙歌；每一餐要擺夠了一百零八道的排場才食，酒要最淳最難得的才喝。
    重修的魔宮還沒有徹底完工，他對於這些魔王專有的享受就完全失了興趣，不過，殘暴比起其他魔王卻更進一步。
    不敬者，殺！
    忤逆者，殺！
    判者，誅全族！
    其他魔界事務全權交給他們四個，一丁點都不過問。
    在這人身上唯一沒有變的，似乎隻有對他們的信任。
    關於那個人零星的記憶隻有那個莫須有的妃子和一個過期的承諾，但那人的影響又是那麼深刻，時間越久，他的氣質作風就和那個人越接近，動作、眼神、棋風、劍術，越接近，他的眼神就越空洞，仿佛在一個臨界，下一刻就要徹底消失。
    他們害怕他想起來，又希望他想起來，現在他就像一個沒了魂魄的殼。
    “子青，我想去人界看看。”
    “最近總是夢見一個有溫泉的小房子，我想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