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把刀，刀刀催人懶。
    季鹹仿佛在寢宮裏生了根，一步也不願意邁出寢宮，整日昏昏沉沉的，常常手裏捧著一本書，臥在榻上一看就是一整天，一動不動。
    季玉拚了命的趕公務，擠出所有能擠出來的時間膩在季鹹左右，時間稍微寬裕一點就帶季鹹出去看魔界的風景山水。即使季鹹待在他身邊他就覺得足夠了，他還是想盡可能想讓季鹹過的順心一些，希望他能像當日在雲澗穀那樣，日日練劍彈琴下棋。
    雖然一樣懶散，卻是鮮活充滿生氣的。
    他還答應過自己用刀比一場，現在每天多動一下都難，肯定不記得了。
    他想在魔界找到一片能讓季鹹恢複精神的地方。
    時間飛一樣的過去，季玉即使忙，幾年下來，魔界大部分風景季鹹都看過了，季鹹不僅沒好轉，還愈發的懶。
    這一天季玉興衝衝的回來，獻寶似得貼到季鹹邊上：“爹爹，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也不管季鹹什麼反應，拉著季鹹就往外走，徑直把人拉到馬車上。
    兩個人在一起的久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習慣的沉默，季玉這一次輕車簡行，兩個人坐一輛有些逼仄，兩個人並排坐著左右胳膊緊緊相貼，似乎要從對方身上透出的熱量感覺出對方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爹爹，等魔界安定了，我們一起出去看遍天下景色。”
    “嗯？怎麼？”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裏，可是，我還是想讓你待在我邊上。”
    季鹹一愣，情知是自己這兩年精神愈發的差，讓他擔心了。每個月都要在未愈合的胸口上動一刀，這還不是關鍵所在，傷藥要注意用無味的；內服的藥劑都是練成的丹；手上的如意鐲每日十二時辰不離身好嚴實遮住纏在胸口的繃帶——治愈術法能愈合一次兩次，但也禁不住他這麼每月來一次。
    即使每日痛的都習慣了，每天夜裏纏綿輾轉的痛，還是沒有一天能好眠的。
    “整天還不夠忙，想這麼多？”季鹹強打精神看著季玉笑著。
    季玉一下子看得呆了，他已經好久不曾從季鹹這裏感覺到這股溫情了。
    “我想讓魔界居民從山洞裏出來，設立城鎮，普查人口。”
    ……
    季鹹沉默，這方麵的事情他一不懂，二不想攙和。
    “我知道不容易，但如果成了，我們就能放心出去玩了。”
    這個季鹹還是了解的，魔界的人以力量為尊，遵循弱肉強食的野獸法則，實力強大的妖怪占山為王統治一大片山頭，慢慢發展自己的力量，因此魔界每千年總有一次大戰清洗一次魔界各種勢力。
    各種勢力幾乎都是內部自給自足，季玉這個魔王不過是個噱頭，一個活靶子。
    “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季玉希翼道：“那你會等我嗎？”
    季玉久違的仿佛幼獸般無助的眼神，讓季鹹情不自禁，他伸手捏住季玉的鼻子歎息：“你啊……”
    “我怎麼？”
    “像話本裏要進京趕考的舉子。”
    “你是等待夫君高中回家的小娘子？”
    ……
    季鹹沒想到反倒把自己繞進去了，他毫不扭捏的大大方方認了：“小娘子我做的不夠好？”他聲音溫溫的，語氣間是濃重的縱容和寵溺。
    季玉點頭如搗蒜：“好，好。一直這樣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路程頗遠，搖搖晃晃的季鹹竟然迷糊睡過去了，迷糊中感覺有人喊他，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讓他大吃一驚——明亮的不像是在魔界。
    “這裏是魔界邊境，這裏叫光明穀。”
    “我還不知道魔界居然有這種地方。”
    “跟我來。”
    季玉拉著季鹹繞過一個山坳，那裏居然藏著一處小房子，規模和當日雲澗穀住過的差不多，不過這個是磚砌起來的，青磚紅瓦，樣子精致。
    “什麼時候弄得？”
    季玉不理會他的問題，把他拉進去：“你看。”
    一進門，季鹹立即呆住，這裏的一桌一椅，居然和雲澗穀小屋裏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
    “嗯，那幢房子搬不過來，其他的我都全數搬過來了。”
    季鹹想笑，心中又苦澀萬分：“你……”
    季玉拉著季鹹繼續朝裏走：“本來想種些桃杏李樹，可惜那些在這裏都種不活。”
    “你啊……”
    “你看這裏。”
    季鹹隨著季玉的手指一看，大廳角落居然有一副樓梯通到地下：“在這裏你就是懶也不用怕熱了。”
    季鹹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他真想即刻把人變成一個袖珍小人藏到自己衣袍裏。
    “金屋藏嬌？”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季玉反應了好一會：
    “你在我邊上我很高興，我也想讓你和我一樣高興。”
    季鹹胸口悶悶的痛，他右手食指成勾，輕輕從季玉鼻梁上劃下去：“傻孩子，有你在我邊上我就和你一樣高興了。”
    看季玉乖乖的站在原地，隻有眼皮在動，他不由自主的把人抱在懷裏。
    兩人慢慢廝磨，季鹹低聲誘哄：
    “既然魔界是三界中的一界，它的風景自然也有獨特的一麵，有高大的山脈，大氣，激烈人心；也有像這樣靜謐、低調的地方；住的久了，才慢慢發現魔界風景一樣引人入勝，不過是懶得講……”
    講著講著，兩個人就講到嶄新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