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惡魔的決定
    塞巴斯蒂安交疊起雙腿，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這是少年從未有過的姿態，從未有過。
    少爺，您是想怎樣呢？
    他伸出手，挑起少年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看到少年眸子的那一瞬，他竟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慌亂，少年沒有戴眼罩的那汪深藍裏，一片荒蕪。沒有往日逼人的氣勢，沒有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威嚴，沒有慣常的疏離與淡漠，唯有荒蕪。
    塞巴斯蒂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慌亂，但他卻分明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少年明明就在他麵前，他卻感覺，他就要逃離自己了。
    作為一個惡魔，這真是一種可恥的情緒。塞巴斯蒂安皺了皺眉，將夏爾拉到了寬大的床上，順勢將雙手撐在少年兩側，將他壓在了身下。
    夏爾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波動，乖乖地躺在床上。
    塞巴斯蒂安緊緊地盯著身下的少年，一秒，兩秒，三秒，忽然就起身離開了。下一秒，他把醫藥箱放到床頭，開始給夏爾處理頸上的傷口。
    這算什麼？！塞巴斯蒂安在心中狂吼，他怎麼就忍不住給他處理起傷口來了？！是不想讓他太早死掉，對，沒錯，就是這樣。塞巴斯蒂安自動忽略掉了這點兒皮外傷根本不可能跟死掉有什麼關係的事實。
    ---------------------------------------------------------------------------------------------------------------------------------------------------------------
    混沌的夜色中，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人獨自走在街道上。
    塞巴斯蒂安覺得莫名的煩躁，他不願意承認煩躁的源頭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夏爾•凡多姆海恩，他的少爺，徹底的變了。不再高傲，不再堅強，也不再脆弱，仿佛那個獨自站在世界之巔的少年已經不在了。隻是馴順地服從他的所有命令。
    他身邊從來都不缺少臣服，他也早已習慣了別人的臣服，然而這個少年的臣服卻讓他莫名的煩躁，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他甚至刻意讓一切如從前一樣，隻是想讓少年也如從前。
    可是少年，依舊隻是臣服。
    而且，少年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害怕？鬼都不信，那海藍色的眸子中半絲惶恐都不曾有過。那這一切就隻能是他刻意為之，可是目的何在？
    這種喪失主動權的感覺，還是有史以來頭一次呢，少爺，您可真……
    看著少年，甚至會想，讓他消失好了，現在就吞噬他的靈魂，或者，殺了他。
    然而，卻總是不願。不知道緣由，就是不想。就像那天莫名其妙的就把噬取靈魂的動作轉變成一個吻，隻是單純的不想結束。
    自己這是怎麼了？很不正常啊……玩物的話，臣服才是理所當然的啊，真的隻是一時興起的玩物嗎？可如果不是，還能是什麼呢？
    然後這幾天來的煩躁在今晚收到米多福特公爵的邀請函時達到了頂點。
    米多福特夫人這次邀請夏爾•凡多姆海恩伯爵，是為了商討他與伊麗莎白小姐的婚事，為了讓他們，盡快完婚。
    完婚！我的少爺怎麼能跟別人結婚呢？！塞巴斯蒂安憤憤的想，絲毫沒意識到這句話不正常的邏輯。
    玩物……該好好管教一下了。那麼，怎麼管教呢？
    “呀咧~執事君竟然一個人出來了呢~”一頭銀發靠在門框上，頭頂上一塊破招牌——UnderTaker。
    塞巴斯蒂安眯了眯眼，居然走到這兒來了啊……
    “小伯爵的靈魂可是還在呢~執事君是怎麼了呢？”某死神繼續不知死活的說。
    “死神大人這葬儀屋的差事也幹夠了麼？”塞巴斯蒂安抬頭看了看葬儀屋的牌子。
    “啊，那個~其實小生是想說，”銀發的男人下意識的往門裏退了一步，頓了頓，“伯爵，長得很漂亮的呢~”又退了兩步，縮進了門裏，關上了門。
    漂亮……嗎。紅眸暗了一暗，黑衣的男子消失在了街邊。
    葬儀屋關上門，轉身看到自己的棺材頂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腿上坐著一個女人。
    “小生這裏來客人了啊~二位想定製棺材嗎？”
    “死神大人還真是幽默呢~藍~貓~”劉眯著眼，將手裏的點心送到懷中美女的嘴裏。
    葬儀屋盯著劉，似在詢問。
    “我查了一些古老的……傳說。”劉象征性地回答。“死神大人剛剛的舉動有什麼對您好處呢？招惹一個不是很正常卻很厲害的惡魔……很有趣嗎？還是說伯爵~哪裏得罪過您呢？”此時的執事君顯然心神不寧，而葬儀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小伯爵，就可能讓夏爾，成為人身/下的……果然老奸巨猾啊。
    “招惹一個死神……對先生有什麼好處嗎？”
    “誰知道啊，或許我是想報恩呢，伯爵善良到……沒有殺了我滅口呢~”
    “嘛~雖然有點兒危險……小生還是好奇，那樣的惡魔，後悔的樣子呢~”葬儀屋詭異的笑聲配合著室內隱晦的氛圍，讓人莫名的想到了死亡。
    “……
    “退休的死神……果然很無聊啊，藍~貓~”劉輕撫女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