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七、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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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在傅紅雪身上靠了一會兒,突然直起身子捏了捏傅紅雪的胳膊:“啊呀我昏頭了,你沒累著吧。”傅紅雪抓住他的手,笑著搖搖頭:“沒事,別緊張。”指了指他胸口、“這東西找過你麻煩沒?”
傅紅雪親眼見到困靈石被毀,心中絕望已臻極致,他昏睡如此之久,大半也是為此。實在不想再提起此事。但此刻見到葉開活蹦亂跳的看似無恙,半點也沒有毒發的痕跡,便有升起了希望,這才開口詢問。
葉開知道他心思,給了他大大一個笑容:“沒事啊,安靜的很。我就說我是千年禍害,沒這麼容易死的,你放十萬個心吧。”傅紅雪一個心都放不下別說十萬個了:“暫時沒發作而已,終究是個禍害。我看還是別耽擱了,馬上去找鄭前輩吧。”說著就拉著他站起來要出門去。
葉開大感頭疼,一把把他拉回來:“你怎麼說風就是雨啊,說了沒事就沒事。它可能也累著了,這幾天一直睡著呢,沒力氣折騰我。”傅紅雪見他神色懨懨的,越發擔心起來:“是不是已經發作過了?”
葉開翻個白眼:“沒有啦,別疑神疑鬼的。駱少賓已經派人去找了,咱們等著就是。再說困靈石也不見得真被毀了。你稍安勿躁,我真的沒事。”傅紅雪見他臉色不愉,隻好順他的意:“等著也不是辦法。要麼我先休息一晚,明天去找?”
葉開也知道說服不了他,隻能敷衍:“好吧好吧,不過得多休息幾天,胡大夫若是說你沒問題了才好。”傅紅雪摟摟他,微微一笑:“好,我這麼皮糙肉厚的,胡大夫一定現在就說我沒問題了。”
葉開哧一聲笑,眼珠子一轉,想來也隻有自己沒皮沒臉了才能暫時糊弄過關。便厚著臉皮摟住傅紅雪的脖子,憋著嗓子學女聲:“哥哥你身強力壯,奴家甚是喜歡。”一對眸子濕漉漉的瞟他一眼,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粉嫩的舌尖掃過嘴角,留下一抹晶瑩。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弱點,葉開更是清楚明白傅紅雪的死穴,務必一擊即中。
傅紅雪耳朵頓時嗡的一聲,隻覺得眼前這個小妖精唇紅齒白容色妍麗說不出的可愛,頓時化身魔獸,隻想將他啊嗚一口整個兒吞進肚裏。但是最後一絲理智終於占了上風。此時兩人都是重傷初愈,自己渾身酸軟不說,這小妖精看似活蹦亂跳,實則氣虛體弱,實在經不起折騰,隻好胡亂親親了事。
被葉開這麼一打岔,剛才那嚴肅的話題自然不能繼續下去,傅紅雪正心馳神往魂不守舍,滿腦袋漿糊,便隻能由那妖精找話題了:“等師父開完武林大會,咱們就找個地方做野人去,瀟瀟灑灑快快活活過一輩子。等幾十年之後咱們一起變成白胡子老公公,彎著腰牙齒掉光說話都大舌頭。”
葉開大著舌頭學無齒老公公說話,把自己笑倒在床上。傅紅雪無語,將他拉起來環在手臂間,在他嘴上輕輕嘬了一下,額頭低著額頭:“好啊,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搭間屋子,種些菜蔬,養一群小雞小鴨……”
葉開吐吐舌頭:“啊呀,可惜不能養一堆小孩子。”傅紅雪“哈”一聲笑出來:“你想給我生孩子?”葉開立刻虎起臉:“要生也是你生。”傅紅雪親了親他嘟起的嘴唇:“說起小孩子,也不知道小雨他們怎麼樣了,周婷和鬼爺爺都不在了,幾個孩子都沒了消息。”
葉開道:“唉,我倒一直沒想到過他們。從雲天之巔下來你沒去找他們麼?”傅紅雪搖搖頭:“那時候心情不好,沒想到。孔雀山莊出事之後就沒時間想了。”葉開安慰他:“那幾個孩子都鬼精靈,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要不這樣吧,等咱們的事情解決了,就去把他們幾個找回來。這樣的話咱們小雞小鴨有了,小孩子也有了……”
傅紅雪見他滿臉都是憧憬,心底裏最軟處一陣波動,深深吸了口氣,眼睛直眺遠處:“好,咱們一起安安靜靜地過幾十年,一起老,一起死。”葉開幾乎又滴下淚來,垂著眼盡量控製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再一起過奈何橋,一起喝孟婆湯。”
傅紅雪的手臂緊了緊:“不喝孟婆湯,我不想忘記這輩子的事。”一滴水落在傅紅雪的手上,滾燙:“不喝孟婆湯就不能投胎了。”傅紅雪像是被燙到一般渾身一顫,手臂緊了緊,輕聲說道:“那就不投胎了,永遠做孤魂野鬼,永遠不分開。”
葉開根本就不敢抬頭看傅紅雪,低著頭對手指,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打著哈哈道:“兩個白胡子老鬼,沒牙齒又駝背,這麼醜,我可不幹。”傅紅雪勉強笑道:“變成鬼之後有法力啊,倒時候你想怎麼好看就能怎麼好看。”
話題說著說著味道越來越不對勁了,葉開皺皺眉頭沒再接話。傅紅雪總覺得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沉甸甸壓在心頭,想抽絲剝繭卻找不到線頭。
葉開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好在正被傅紅雪抱在懷裏,靠在他身上歇了一陣也就過去了,竟沒讓傅紅雪知曉半分。剛緩過來就站起來去拉他:“天不早了,你去躺著吧。好好休養,別等我師父來了讓他見到你病怏怏的。”
傅紅雪還是覺得不對勁,伸手撫上他臉:“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葉開伸手入懷,索性當著他麵拿出剛才胡大夫給的那包藥來,苦著臉道:“因為吃藥時間到了。”嘟著嘴塞一粒幹咽下去,苦的臉皺成個包子。偷偷吃藥遲早會被發現,還不如明目張膽的幹。
傅紅雪見他這麼孩子氣,大感無奈之餘又觸動了心底的柔軟,溫然道:“良藥苦口,你也得好好休息才行。”他自己並不是受傷,調養一陣就徹底沒事了。但是葉開不同,當時經脈幾乎寸斷,若沒有蠱蟲,恐怕不可能救得回來。雖然看似傷好了,到底不能掉以輕心,由毒蟲治好的傷,天知道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在。
葉開難得的聽話,“噢”了一聲便脫了鞋子上床,抱膝坐在床頭,眨巴著大眼睛看傅紅雪:“我就睡,你也去躺著吧。”傅紅雪已經做好了要跟他爭論一番的準備,結果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陣才揉了揉他的頭:“好,你好好休息。”
看著傅紅雪回到床上躺下,葉開再也忍不住,抱著膝蓋將頭埋在手臂間,大顆大顆的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一會兒就將褲子上沾濕一大塊。又死死壓著聲音生怕被傅紅雪聽到,沒多久就冷汗淋漓,全身經脈隱隱作痛,暈眩一陣陣襲來,說不出的難受。
那日正與冰姨抱頭痛哭,突然覺得經脈一陣劇痛,立刻昏死過去。胡大夫瞧了好久才發現是蠱蟲作怪。這東西到底是毒物,雖然得它將經脈重新續好,但是毒素也盡數留在經脈中隨氣血運轉到全身。
虧得胡大夫從鄭三七留下的那本書中看出了些許端倪,立刻配了副藥竟真的暫時將毒素控製住,連帶蠱蟲竟也被治得服服帖帖,這幾天一直蟄伏著不怎麼動彈。隻是時日太短,胡大夫也隻能做到這些,情況到底如何雖然還不清楚,但總是不太樂觀。
自己的情況其實自己最清楚,時不時的眩暈無力疼痛讓他的心越來越慌。葉開突然前所未有的怕死,怕自己死了師父傷心,最怕的是自己死了不要緊還連累傅紅雪也活不下去。
當初接下秦昭然那一掌的時候並沒有多想,直到中招受傷才萬分懊悔,卻已經來不及了。那天傅紅雪眼中的絕望讓他至今心有餘悸,若是再來一次,別說是傅紅雪,他自己就先崩潰了。
老天實在喜歡開玩笑,在給了希望之後又生生將其粉碎。葉開曾直接問胡大夫還有多少時間,胡大夫知道瞞不住,隻能告訴他實話:若是能控製住,應該還有三五年。若是這藥不管用了,隻怕隨時都會沒命。
葉開聽說之後呆了很久,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是要求胡大夫幫忙瞞住所有人,特別是傅紅雪。胡大夫也倒也不灰心,隻說讓他自己保重,便埋頭研究解毒之法。葉開隨他去弄,能研究出解藥最好,不能的話隻能認命,便隻窩在房裏一門心思照顧傅紅雪。
傅紅雪一躺下便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看來真的是累壞了。葉開發泄一陣也就好了,擦了擦眼睛想起身找胡大夫,無奈卻全身乏力,隻好躺下休息。
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頭蛙鳴蟲叫聲音漸漸響起來,卻襯得屋內越發寂靜,連傅紅雪微微的鼾聲都聽不見了。葉開聽著聒噪的蛙叫,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躺著躺著口中越來越渴,索性起身找水喝。
桌上水壺中的茶水早已涼了,葉開原本無所謂冷熱,何況已至夏日,更是貪涼的時候。但是如今今時不同往日,胡大夫特別關照不可以著涼,葉開自己也覺得應該保重身體,於是便晃了晃茶壺,提著出門去廚房倒熱水。
剛剛情緒好一陣激動,這時隻覺得雙腿綿軟,踏在地上猶如踩在棉花堆裏一般輕飄飄的使不著力。晃晃悠悠轉了個彎眼看廚房近在眼前,膻中穴中卻猛地一動,蠱蟲突然振翅飛起,渾身經脈又是一陣劇痛。
轉頭看去,隻見冰姨神色古怪從拐角處朝自己走來,剛想開口叫人便已眼前一陣漆黑。咣當一聲,手中茶壺跌了個粉碎。